安欣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此刻的他六神无主,羞悔交加。他怕面对朱玉那清澈的大眼睛,他怕面对朱玉时的尴尬,他怕因此而失去自己的好兄弟,他更怕由此而带来的一切后果,况且这后果他不敢预料也难以预料。
他甚至觉得大街上的人们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一个个目光是那样的犀利,仿佛看穿了他那不洁的灵魂,让安欣犹如芒刺在背。
微风吹来的时候,树上的一些已枯黄的叶子悄悄离开树枝随风飘下,慢慢地飘落在树跟周围。安欣觉得自己还不如这些叶子,叶子能安然地飘落在地面,而现在自己该到哪里呢单身宿舍能回吗
不敢!师傅家里能去吗说什么
已在外面转了大半日了,仍然是精神恍惚,心情慌乱,难以平息。无助的安欣此时想起了慈祥的母亲,想起了故乡的家,想起了那些曾和他朝夕相处的同学们。他很快到单位办妥了休假手续,踏上了回家的路。
家乡是大山脚下的一个村庄。走在熟悉的小道上,闻着熟悉的大山的气味,看到了熟悉的院落,到这时,安欣的心里才感到了一丝的安稳。
母亲看到夜色中走来的儿子时,又惊喜,又意外。"是欣啊,呀!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是回来过节的"母亲拉着许久没有见面的儿子欣喜的端详着,"欣,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不舒服呢还没有吃饭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母亲的问话把本来已躺下的父亲也吵了起来,"是小欣回来了休的什么假"父亲干了一辈子铁路,知道儿子回来一定得休假才行。
"妈,爸,我没事,什么也不想吃,就是有点累。哦,爸,我批的是探亲假,休息几天。"安欣躲闪着母亲那不安的目光。
"妈,我累了,想睡觉,我不吃饭了,我去睡了啊。"安欣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往房间里走去。
"哎呀,欣,你等等,我给你拿上被子。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山里的夜晚很静,夜凉如水,远处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安欣躺在被窝里,心事飘忽。玉儿,你在干什么呢有没有为找不到我着急你睡了吗
安欣看看表已是十一点多钟了,一般在这个时候单身宿舍是睡不了的,看电视的,打牌的,聊天的,外出还未归的,长期的倒班人们习惯了熬夜,往往要到很晚了才就寝。
安欣太累了,一天的奔波更加上未进什么食物,他心神疲惫,躺在家里的那种安全感让他很快放松下来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是天已大亮,屋外静悄悄的,偶尔有传来几声鸡鸣鸟叫。
安欣觉得口里干涩涩的,翻身坐起来却感到浑身酸疼,肚子里呱呱直叫,赶忙穿好衣服出了屋子,打水洗漱后到厨房里找了点吃的,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这才看到在碗边有父亲给他留的张纸条,说是和母亲一起上山摘苹果去了,让他在家里歇着。
饭后安欣锁好院门,漫无目的的走了出来,他望着曾经是那样熟悉的村落,想起了儿时在这里的嬉戏玩耍,想起了无忧的童年。
自打上中学以后,安欣在家时间变得很少了,家乡许多变化令他惊奇。山里的路这几年变化最大,原来的土路已改建成了水泥路面,只因在这山上有一座不知始建于何时的寺庙,吸引来了不少的游客和香客,县里把它作为一项旅游开发的项目,投资对山路进行了改建和修缮,逢双休日城里的人也经常到这里来瞧瞧。今天恰好是周六,路上也能碰到一些擦身而过的车辆和步行观景的游人。
时值仲秋,放眼望去,梯田层层,黄了玉米,红了高粱,圆圆的苹果,长长的谷穗,淙淙的小河。远远近近,层层叠叠,浓浓淡淡,深深浅浅,人在其中,若隐若现,组成了一幅秀美的山水长卷。轻风拂面,送来了田野特有的清香。
许是田野的恬静调节着安欣的情绪,走在这没有滚滚车流和噪杂喧嚣的乡间路上,安欣略感轻松一些。
路旁的地里,一位年轻的父亲正在给幼小的儿子讲述着:"这叫谷子,咱吃的小米呀就是这里的籽,儿子,你看这谷穗像什么""像小猫的尾巴。"小儿子歪着头看着爸爸手里的谷穗说。"对呀。好儿子,真聪明。可是猫哪有这么大的尾巴啊!""那就是大猫呗。"母亲把摘来的一束野花递到儿子手里,一家人其乐融融。看到安欣走过来,孩子的父亲主动打了个招呼,请安欣为他们一家人合个影。
安欣接过相机端了起来,取景框内,孩子居中右手高举着那束野花,左手扶着沉甸甸的谷穗,母亲蹲在旁搂着儿子的腰幸福地笑着,父亲站在背后扶着孩子和妻子的肩膀,周围是金灿灿的庄稼,好一幅合家欢。安欣手指摁下快门的瞬间,却看到朱玉对着镜头灿烂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