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明明那么高大的个子,一身硬朗筋骨,可是趴过来的时候身上每根汗毛都好像随之耷拉了下来。
他不说内心的恐惧和担心,但是梁桢却能感同身受。
五年前她独自守在医院病房,看着梁波日复一日的消瘦,虚弱,直至无法进食……如果亲人的离场犹如谢幕,你阻止不了他的结束,只能坐在观众席上眼睁睁看着幕布合起来,那种孤独,痛苦和难以名状的恐惧是旁人所不能理解的。
梁桢太清楚这种感受了。
她一点点揉着钟聿的耳根子,“没事,只是肺炎而已,豆豆小时候也得过,来势凶猛,但是在医院挂两天水就好了,主要还是季节问题,冷,还干燥,前几天还有雾霾,你别太担心。”
她真是难得说这种毫无用处的安慰话,可是钟聿好受用。
他钻在梁桢胸口,像树袋熊似地双手还要楼住她的身子,用力呼吸,好像她身上的味道都是治愈良药。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没说话,梁桢也不动,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抱着钟聿,直至怀里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低头稍稍欠过身子看了眼,怀里的人居然已经睡着了。
也是,上半夜去公司处理事情,下半夜估计在医院呆了半宿,一直熬到天亮人转危为安才回来。
整晚没睡,又在高度紧张中度过,这会儿估计已经累得不行了。
梁桢没把人弄醒,想办法把身子从他脑袋和沙发中间挤了出来,让钟聿平躺。
好在沙发够长。
梁桢下去给他脱了鞋,上楼翻了床薄毯下来给他盖好,整个过程他很顺从,只倒下去的时候哼了声,之后便自己调整姿势很快又睡了过去。
梁桢弄完在旁边站了会儿,见他没有要醒的迹象,这才拿了手机走到院子里去。
天气不大好,风有点大,她站在花架旁边给沈阿姨打了个电话,本来计划上午回那边带豆豆出门转转的,现在钟聿这样她也不放心直接把他丢这。
沈阿姨刚好要出门。
梁桢想了下,“我下午可能得去医院看个病人,要不你帮我炖个什么汤。”
沈阿姨一口答应,又问:“什么病人啊?”
梁桢没提钟寿成,只说:“老人,肺炎住院。”
沈阿姨也不多问,“成,就是咳嗽是吧,明白了,炖好了我告诉您。”
梁桢又交代了几句,挂断电话,转身见沙发上的钟聿睡得正香,一时半会儿可能也醒不了,她在屋里转了下,又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搜一遍发现网上并没有任何关于钟寿成住院的消息。
还好,这次没有走漏风声,不然临近年底了,本来公司事务就多,这会儿再曝出来老爷子半夜送医院,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钟聿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从裤兜里摸出来。
”…喂,钟叔,醒了?好,我知道了……”
梁桢从外面拎着打包盒进来的时候就见钟聿握着手机顶住额头坐在沙发上。
“醒了?”
他似乎正在想事情,听到声音抬头,眼神有短暂的停顿。
“嗯,我睡了很久?”
“没有,二个多小时。”
睡的时候八点左右,这会儿十一点还没到,他彻夜未眠,早知道应该把他的手机调静音。
“医院来的电话?”
“嗯,老爷子醒了。”
梁桢内心也默默跟着松了一口气,“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钟叔说已经送去普通病房。”
“那就应该没事了。”梁桢把手里拎的袋子放到桌上,“要不你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他起身,“去洗个澡,洗完去医院看看。”
“这边我也没给你准备换洗衣服,要不这样吧。”梁桢看了眼时间,“快中午了,你先过来吃点东西,吃完我们先回去一趟,然后我再陪你一块儿去医院。”
钟聿想了下,觉得也挺合理,“好。”
梁桢没精力再自己折腾午饭,点了外卖,很清淡的三菜一汤。
他早饭也没吃,估计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饭就放了筷子,梁桢没劝,自己也迅速吃完,稍稍收拾了一下就驾车回公寓。
回去还是梁桢开的车,她让钟聿趁路上的时间可以再睡一会儿,半个小时左右吧,到公寓之后两人分头洗澡,收拾停当。
沈阿姨也已经把汤炖好了,装在保温盒里。
“鸽子汤,性比较温,我里面还搁了点玉竹和麦冬,清燥润肺的,老人喝了最好。”
梁桢接过保温盒,道了谢,沈阿姨又递了只保温杯过来,“另外还熬了点冰糖雪梨汁,这季节又干又燥,就当糖水喝吧,噢我还给豆豆留了点,等晚上回来睡前让他喝完。”
沈阿姨做事细致又周到,梁桢心里不免感激,她没道谢,轻轻碰了下沈阿姨的手臂,笑了笑,“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