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桢:“可是之前中介给我整理的资料里面并没有提及这所学校,排名不好对不对?”
唐曜森:“对,综合排名可能前200都未必找得到,但并不是因为这所学校不好,risd只开设了艺术类专业,排名只会显示在艺术类院校的排行榜中,去年在qs世界大学排名设计类学院排行前五,其建筑类专业尤为突出。当然,我推荐你争取这所学校不单单是为了它的世界排名,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相对于其他米国高校,risd并不是特别看重你的本科院校,对gre成绩也不作严苛要求,这样你就可以不必费太大精力在考试上,当然,如果你的gre成绩很漂亮,也可以成为加分项。”
梁桢:“那托福呢?”
唐曜森:“托福九十三分以上就可以,虽然也不是很低,但我相信你应该没问题,而risd真正看中的是作品集,在作品集的审核上,risd更注重制作过程,鼓励学生将这些创作过程当成自己的实验性思考和艺术探索实践来进行,而不单单只是为了完成申请,这点上我觉得是你的优势。”
拼本科院校的话梁桢肯定拼不过,且她还是非全日制专升本,这么大一个劣势到时候写在简历上肯定会相当难看,根本无法跟其他名校全日制本科竞争。
另外梁桢虽然在校学科成绩都很优异,但毕竟出来这么多年了,考gre的话需要重拾,其难度比正常本科生研的会困难很多。
而她唯一的优势就是作品。
唐曜森:“我看过你的毕业设计,包括之前你读本科时做的一些阶段性作业,还有近期你在志和做的项目,觉得在作品方面你应该问题不大,在这基础上取长补短,申请罗德岛的录取率会相对高很多。”
也就是说,他分析梁桢的劣势和优势,再各自套到各大院校的申请条件中综合权衡,最后选定了一家成功率最高且资质最优秀的院校。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唐曜森抬头见梁桢正愣愣低看着自己。
“没什么,只是想说……”梁桢迅速别开眼睛,“只是想说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
“谢你为我做这些事。”
这下变成唐曜森发愣了,他低头看了眼桌上摊的纸,为了帮梁桢整理这些资料,他推了下午一个会议和晚上的应酬,独自在办公室忙了四个多小时,期间给王教授打电话,还被老友“嘲笑”,说都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是执迷不悟。
可是这些唐曜森都不在意。
“谢什么,举手之劳!”他一脸平淡,从最底部抽出另外一份资料,“risd的申请截止日期是一月底,在此之前你必须完成托福和gre考试,另外虽然你的设计没问题,但因为时间紧迫,全靠自己还是有些困难,所以我给你物色了一家机构,可以提供全套作品集服务,包括作品集准备、制作、改进和包装的全程指导。”
梁桢接过那份资料。
“美思?”
“对,已经有将近二十年留学申请经验,尤其擅长艺术类深造指导,上面有联系方式,明天你可以找他问问。”
“好的。”
“另外还有费用问题,risd是私立艺术类学校,我已经咨询过了,一年学费加上基本食宿应该在九万美金左右,另计考前辅导费,考试报名费,工本费和考试来回路费,杂七杂八加起来不是一笔小数目,你……”唐曜森说到这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梁桢歪着头笑了笑,“你担心我没钱。”
唐曜森摸着自己的额头也是一番苦笑,“你现在身份跟以前不同,这点学费应该拿得出来,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他知她有孤勇,当年即便走投无路,身上连买饭的钱都没有,她也没轻易跟他开口,一直到医院催要费用,再不缴费别说做手术,连病房都不给梁波住了,她才不得不跟他开口。
这次出国念书也是一样,更何况她还要独自带着豆豆。
“我相信你钱应该不缺,但一个人带孩子过去,人生地不熟,我还是……”
“谁说我不缺钱?”
“嗯?”
“我为了凑学费把之前两辆车都卖了。”
“……”
“还有,我现在的身份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上班下班,工作画图,接送孩子。”她倒是坦然,什么话都跟唐曜森讲了。
唐曜森听完重重咬了咬牙,“所以你结婚半年,该遭的罪一样没少?”
“倒也不是,肯定没有以前那么辛苦,更何况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博取什么同情,我只是想说,无论去哪,跟谁在一起,或者在怎样的环境中,我都会努力做自己,只是……”
“只是什么?”
梁桢摸着额头笑了笑,“最近半年我似乎有点迷失了,丁立军还有我身边的朋友都说我不再像以前的那个梁桢,这一点我真的很遗憾。”
“这也是你想要出国留学的原因?”
“算是之一吧。”
身陷囫囵,周围都是泥泞沼泽地,她必须找一个办法让自己尽快爬起来,不然她怕自己在里面再呆一段时间会彻底废掉。
“另外我也确实想出去看看。”梁桢撑着额头,目光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霓虹,“当年如果没有怀豆豆,我应该会读完大学,全日制四年,我有更好的条件可以学更多东西,但我始终还是记得你当年跟我说的话。”
“什么话?”
“关于建筑专业,你说国内起步较晚,其实没有真正意义上体系比较完善的建筑学,你那时候就建议我应该出国去读本科。”
“但我记得当时你没同意。”
“对,当时情况不同,我哥还在,病情反反复复,我没办法把他一个人丢在国内,但现在不同,抛开一切不说,只要豆豆在我身边,其实我去哪里都一样。”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始终定在窗外拿片夜色中,可是她说要出去看看,眼中并无憧憬,饱含的却是失望和疲惫感。
“那钟聿呢,你舍地把他一个人丢在这边?”
梁桢嘴角咧了下,她想说我正在跟他办离婚,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失望有时候就像一枚枚硬币,时间久了,总能攒够买张离开的车票。”
……
梁桢在唐曜森办公室呆了一个多小时,谈完事后简单吃了点外卖充饥,走的时候唐曜森要送她,被梁桢拒绝了。
“已经耽误了你一晚上,还是让司机送我吧。”
梁桢将两人的距离控制得很好,这点有时候也会令唐曜森觉得难过,但转念一想这就是她的脾气啊,该利用你的时候一点不含糊,该撇清关系的时候又清清楚楚。
她理智到近乎自私,却又令人欲罢不能。
他不就是痴迷这样的梁桢么?
“好,我让小范送你回去。”唐曜森给司机打了电话。
梁桢将桌上一叠资料理好塞进包里,“我带走了,谢谢!”
唐曜森苦笑,“又来!”
他目送梁桢离开,门关上了,桌上留下她刚喝过的小半杯咖啡,伸手摸了下杯沿,温度早就已经凉透。
唐曜森下意识将身子往后靠。
很多年前就跟她说过,世界很大,她应该出去看看,若她愿意,他可以给她一双翅膀,只是最后造化弄人,她不但没飞出去,还直接一下跌到了谷底。
好在她从未曾放弃,一路咬牙爬了上来,也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可以送她飞翔。
唐曜森用手搓了下脸,桌上手机开始响,他拿过来看了眼,季律师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