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桢不在,沈阿姨一个人照顾豆豆,要买菜做饭,收拾屋子,还要督查他练琴,写字,读英语,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忙到九点多把孩子弄睡着,沈阿姨才有时间下楼收拾厨房。
把盘子刚刷完,又将明天早饭的食材弄好,沈阿姨喝了两口水正准备休息一下,门外突然传来滴滴滴的声音,随后咔嚓一声,应该是密码锁的电子锁芯开了。
沈阿姨握着水杯的手愣是抖了下。
虽然这边属于高档小区,物业和保全都很好,但地处郊外,独门独院,房子跟最近的邻居都隔了百来米。
这会儿梁桢又不在家,只有她跟豆豆,沈阿姨不免心里就害怕起来。
“谁?谁在外面?”
沈阿姨随手抓了料理台上的一把水果刀就走了出去。
钟聿刚进门,抬头跟从厨房里冲出来的沈阿姨照了个正面,遂即看到沈阿姨手里举的刀。
“你做什么?”
沈阿姨还有些惊魂未定,愣了下,看清进来的人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先…先生?”
钟聿被她的样子弄得苦笑不得,又瞄了眼她手里的刀,“怎么回事?”
“哦这……这啊……”沈阿姨这才想起来刀还举在手里,赶紧放下,“…我刚在厨房忙完,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想着太太这两天也不在泞州啊,就担心……就担心……”
“担心进贼?”
沈阿姨蹭了下手没敢往下说。
钟聿无奈笑了笑,扔了手里的西装和领带进了客厅,四处看了眼,问:“豆豆睡了?”
“刚睡着。”
“哦。”
随后他就没声音了,沈阿姨站那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下一步动静,又说:“太太今天不在家,去l市考试了。”
“嗯。”
“那……”沈阿姨本想问您这会儿回来做什么,是不是有事,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么问不合适,于是及时改了口,“您饿不饿,需不需要给您做点夜宵?”
“不用。”钟聿又看了眼四周,“你去忙吧,忙完早点休息。”随后便重新拿了自己的西装上了楼。
沈阿姨在原地愣了半分钟,觉得还有些不可思议。
钟聿上次回来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久得沈阿姨都快忘记这家还有男主人。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想给梁桢发个微信,可几个字打到一半又被她删了。
先不说,看看情况再定。
……
钟聿上了二楼,推开主卧斜对面的儿童房。
以前在出租屋的时候豆豆都是跟梁桢睡的,mǔ_zǐ 俩搬到那套复式之后,钟聿为了有二人世界才哄着豆豆晚上一个人睡觉。
当时那套复式二楼还没儿童房,临时隔了个小隔间出来给豆豆按了张床。
刚开始的时候豆豆老不愿意,经常睡到半夜自己抱着枕头蹭到他跟梁桢中间来,可三人睡总归太挤,所以一般这时候梁桢就会把钟聿赶到豆豆的小床上去睡,为此钟聿还吃过好几次醋,心里可劲委屈。
馨悦府的房子要比市区那套复式大很多,给豆豆布置的儿童房也起码有之前的三个小隔间那么大,之前钟聿倒没觉得,这会儿从门口走到床边竟然老长一段路。
床也很大,定制款,两米多宽,小小的人儿一个人卷了条毯子却缩在角落里,怀中抱着那只到哪儿睡都不能丢的毛绒小海豚。
钟聿也不敢叫醒他,在床边坐了下来,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在豆豆额头上摸了摸,可没想到小东西睡觉也惊醒,抬起手来一下拍掉了额头上贴的手掌,自己抱着小海豚撅着屁股就翻了个身过去。
钟聿:“……”
一段时间没见这小东西已经变得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了么?
钟聿冲着撅屁股睡觉的豆豆瞪了一眼,但好在孩子没醒,他也不敢再碰他了,起身从床上站了起来,一回头却看到旁边小桌上立了个东西。
房间里的小夜灯太暗,钟聿掏出手机照了下,是个乐高小人。
钟聿觉得这个小人有些熟悉,脑子里反应了一下猛然想起来,这是去年不小心开车撞到豆豆时为了哄他随手从车里拿的乐高幻影忍者。
当时两人还不认识,他更不知道豆豆是自己的儿子,只是一次偶遇,可马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最终命运安排他们父子俩重逢,是怎样的伏笔?
钟聿突然觉得伤感得不行。
他将乐高小人重新摆回桌上,抹了下脸出了豆豆的卧室。
儿童房斜对面是主卧,书房在二楼另一头,钟聿看着两端空荡荡的走廊,愣了一会儿神,最终朝书房走去。
推开门,开了灯,一整面墙的书柜,正中央是一张很大的桌子,桌子旁边还有一个矮几,矮几上有些乱,堆了些图纸,画笔和零碎东西。
桌上也不规整,文件架,水杯,笔筒,用过的一些稿纸,还有就是厚厚的工具书和成堆的习题,《托福词汇》、《托福考试指南》、《托福阅读》、《托福一本通》……
钟聿大概翻了一下,光托福考试的习题就有四五本,每本都是几百张纸的那种厚本,但每本都做完了,工具书上更是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记。
钟聿苦笑一声,眼前似乎浮现出梁桢坐在这熬夜刷题背单词的场景。
她真是活得好努力,且决定好的每一次奋进都是拼尽全力,与当年她窝在又脏又乱的工棚和出租屋里掌灯备战高考一模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股韧劲一点都没变。
钟聿放下手里的习题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着眼前成堆的图纸,画册,习题和工具书,突然觉得心里难受得不行。
她这么拼命去考托福,是走定了对么?而且还选了那么远的米国,直航都要飞十几个小时,而且一去起码三年甚至更久。
鬼知道三年以后会怎样。
钟聿之前觉得还能忍,可此时坐在这看着空荡荡的书房,突然涌出许多无助和无力感。
他是不是阻止不了她了?
虽然心里一万个声音告诉自己要理智,她此时出国对彼此都好,可是情感上根本接受不了。
那么远啊,十二个小时的时差,隔了整整一个黑夜和白天,甚至不知道她出去了还会不会再回来。
不行,他不允许!
钟聿推门下楼,沈阿姨听到动静从自己房里出来,见钟聿拿了自己的西装正往外走。
她忍不住追了两步,“先生,你今晚不住这啊?”
“不住!”
“可豆豆还不知道你回来过,要不您住一晚明早豆豆起床……”然而沈阿姨话还没说完,钟聿已经合门走了出去。
“这……这……”沈阿姨听着院门外发动汽车的声音,忍不住剁了下脚,“怎么这样!”
空欢喜一场!
“高律师。”黑色汽身穿梭在夜灯中,钟聿一路疾驰,却不忘拨通了高子健的号码。
头顶开了天窗,初秋的凉风带着一丝尘土的气息吹进来。
钟聿黑眸半眯,对手机那端的人说:“……我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二审必须赢!”
梁桢半夜突然醒过来,后背泛起层层凉意,她将薄被拉上来裹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