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聿一下被问得哑言。
他把豆豆接来这,给小家伙的理由是梁桢最近要考试,实在太忙,没时间照顾他,所以要他过来住一阵子。他猜测从孩子的思维理解,可能豆豆觉得只要梁桢考完了,他们一家三口又都会住到一起。
可如今这个情况,他该如何跟一个六岁的孩子解释离婚并以后将独自抚养他的事实。
”你呢,你怎么想?”
“想什么啊?”
”想不想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
豆豆没立即回答,而是歪着脑袋皱起眉头,隔了大概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当然要住在一起了。”
钟聿被这话弄得心口颤颤地疼,低头拍了下孩子的屁股,“好了,自个儿去玩一会儿,我还有点事没做完。”他把豆豆从自己膝盖上抱下来,转身进了书房。
……
梁桢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很快又爬了起来,拿了外套下楼。
沈阿姨见她出门也不敢多问什么。
梁桢开车去了市区的那栋复式公寓,找了一圈,也问了物业和保安,但都说没有见过孩子,之后又去了南楼,南楼留下来的保姆说钟聿已经好久没有回去过。
随后梁桢又去了君澜府和其他几个她所知道的钟聿名下的房产,然而几乎开着车跑遍了泞州城,也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但得到的结果依旧是一样。
晚上梁桢到家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处于虚脱状态。
如果说中午的时候是激动,是愤恨,那么经过半天奔波,再加上内心的焦灼折磨,此时的梁桢只剩下满身的无力和疲惫感。
她脱了外套又一头栽回床上,这次不同,大概真是累极了,所以隔了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记得最后被胃疼弄醒。
梁桢撑着起来才发现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她竟然出了一身凉汗。
”太太。”沈阿姨在外面敲门。
梁桢拖着虚浮的步子过去把门打开。
“晚饭做好了,下楼吃点?”沈阿姨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问。
梁桢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多了。
“好,我洗个澡就下去。”
梁桢简单冲洗了一下,换了身居家服下楼,饭菜已经端上桌了,沈阿姨又从厨房盛了碗汤出来,开口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见梁桢脸色极差,摇了摇头还是转身走了。
梁桢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胃里搅疼得有些厉害,但还是逼自己勉强吃了几口,又喝了小半碗汤,吃完她独自回到客厅,沈阿姨不知去哪了,整栋楼里静得一点动静都没有,周围全是令人窒息的空气。
梁桢在一楼呆不下去,重新又回到二楼,却没去自己的卧室,而是进了儿童房。
推开门,打开灯,几本英文绘本零散地摊在窗前的软垫上,旁边米黄色小圆桌上还有未涂鸦完的几张卡通画,彩色马克笔落了一地。
梁桢走到床前,上面的卡通小被子铺得平平整整,而豆豆每晚都要抱着睡觉的小海豚正好端端地躺在枕头上。
梁桢内心突然涌出一股很强烈的恨意。
那晚她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六点多就起来了,换了衣服下楼,也没吃早饭,拿了车钥匙直接出了门。
她开车去了豆豆的幼儿园,在门口找了个车位停好。
按照学校规定,八点之前小朋友必须全部到齐。
梁桢从七点开始等,等了一个多小时依旧没有看到豆豆的踪影。
“李老师,我是豆豆妈妈,想麻烦问下今天豆豆去学校了吗?”她拨通了幼儿园老师的电话。
那边嘶了声,“没有啊,他爸爸昨天下午联系我,说家里有点事需要处理,近期豆豆不来上学,豆豆妈妈你不知道这事?”
梁桢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也是,既然他有意要把孩子藏起来,又怎么还会送豆豆来幼儿园上学。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梁桢挂了老师的电话,眼看着幼儿园的电动铁门缓缓合上,那一刻排山倒海般的委屈和挫败感席卷而来,打得她低头趴到了方向盘上……
不知趴了多久,旁边手机震响,她伸手摸过来划开。
“喂…”
“见一面?”
梁桢听出声音,一下从方向盘上竖了起来。
“在哪见?”
“半小时后,之前住的那套公寓碰头。”
梁桢扔掉手机,迅速发动车子在马路上调了个头。
“爸爸,你要出去啊?”豆豆半颗脑袋从更衣室门外探出来。
钟聿扣上最后一颗扣子,选了块腕表带上。
“是啊,爸爸出去有点事。”
”那豆豆呢?”
钟聿过去摸了下孩子的脑门,“待会儿有人过来带你出去玩。”
“哦~~”
小家伙倒也一点不啰嗦,光着脚啪嗒啪嗒就要出去。
”回来!”一下又被钟聿拎了回来。
豆豆扭了下身子,“干什么呀?”
钟聿轻咳一声,又正了下自己的衬衣领,“你觉得…我今天这一身怎么样?”
豆豆往后退了小半步,支着下巴还真从上到下品了番,摇头,“不行!”
”哪里不行?”
“看上去好凶。”
“凶吗?”
“嗯,很凶,你这样我妈妈看到了可能会不喜欢你的!”
“……”
豆豆走后钟聿转过去又看了下落地镜,镜子里的人黑色衬衣深色裤子,他皱眉看了好一会儿。
“凶吗?哪里凶???”
梁桢一路疾驰,半小时后到了之前跟钟聿住过的那套复式公寓,大门开着,她直接冲了进去。
“豆豆,豆豆!!!”
本来正在二楼的钟聿听到动静跑下来,两人在楼梯口差点撞上。
钟聿心慌之下努力稳住自己的表情。
”来啦?”
梁桢恶狠狠地瞪着他,“豆豆呢?”
“他不在这里。”
“你把他藏哪了?”
“没有藏,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梁桢对天发誓,当时真的连跟他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但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太冲动。
现在想见他一面太难。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梁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钟聿皱了下眉,“能不能去客厅坐下来谈?”
“谈?谈什么?谈你如何在外面勾三搭四,还是谈你找律师用卑鄙的手段抢走我的儿子?”
天知道她已经竭尽所能在控制,但每看一眼还是忍不住要往自己心上割一刀,那种痛不欲生的恨。
钟聿默默将拳头握紧,也尽量让自己忽略掉她眼中的痛苦和恨意。
“我想跟你谈一下豆豆后续的探视权问题。”
梁桢将一口气提到了顶。
”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