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兰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是苻坚故意这样指使苻宏做的?”
刘裕点了点头:“苻坚要维护自己仁君圣主的形象,不能自己下这场令,但是乱世之中,比的不是谁的道德高尚,而是比谁更没有底线,更没有人性,西燕军坑杀战俘,是为了动摇守城军民的意志,让他们害怕,不战而降,而苻坚通过这样的行为,让全城百姓都跟西燕军有了食肉寝皮之仇,那他们就再没退路了,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西燕军破城,自己面临的命运,会和今天的这些燕军尸体一样,最后会进了人家的肚子里。”
慕容兰听得头皮发麻,花容失色:“我的天哪,这,这是打仗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邪恶的办法?!”
刘裕长叹一声:“所以说自古以来,慈不将兵,作为将帅,就是要用一切的手段让敌军害怕,让本方的士兵对敌人的恐惧,不如对自己的恐惧,用兵法来说,叫畏我胜过畏敌,如此方能号令全军,无往不利。”
“当年战国时期,燕国伐齐,齐国全境七十二城几乎全部沦陷,只剩即墨和莒城两座孤城苦守,那是完全绝望的时刻,齐国国君被杀,jūn_duì 四散,外无援军,所有人都以为,这两座孤城的投降,指日可待,但即墨的守将田单,却编造谎言,说燕军破城之后,全屠杀全城民众,斩首以为军功,暂时骗得即墨不降。”
“此后,田单又故意向燕军散播流言,说即墨人最怕祖先的灵魂被打扰,于是燕军就刨了城外即墨百姓的祖坟,即墨人恨得眼睛流血,更是死战不降,苦守两年,终于有了火牛阵反击翻盘的战例。田单靠着谎言,用尽各种手段,把本来人心离散,动摇欲降的一城百姓,都打造成了因为愤怒和恐惧,血战不降的钢铁战士,这就是一个优秀的统帅,应该做的事。”
说到这里,刘裕的嘴角勾了勾:“苻坚也在做这样的事。仁义可以让百姓在这个时候来投奔他,但燕军的暴行,战场的失利所带来的恐惧,会让城中的人心动摇,几十万百姓,哪怕出千儿八百的怕死鬼,偷开城门,也足以让城池失陷了。”
慕容兰叹了口气:“就类似土匪强盗们的投名状,杀一个来往行人,就算入了伙,再也回不了头,而全城百姓,都去吃了燕军的尸体,那也就断了投降的归路,是这个意思吧。”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虽然残忍,没有人道,但毕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象燕军的坑杀战俘,同样没有底线,但却可以成为最好的散布恐怖气氛的办法。我还是那句话,乱世之中,与其指望人性的美好,不如利用人性的黑暗。如果只求胜负的话,这往往是更高效的办法。”
慕容兰默然无语,久久,才长叹一声:“我们留在这里,是想保护全城的百姓,如果这些百姓被战争扭曲了人性,变成跟城外的燕军一样凶残的野兽,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刘裕,我想,也许是我们该离开的时候了。”
刘裕的双目炯炯有神:“你想走了吗?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