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子冷冷地说道:“可是我们的俘虏和斩获中,有至少上千名三吴时期和广州时期就跟随妖贼的老贼了,并不是乌合之众,难道送死就是让精锐部队,多年老贼去送死?”
王镇恶平静地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徐道覆一向用兵狠辣,不可以常理论之,就象你们沈家当年,令尊可是第一批在八郡皆反的时候就加入天师道的元老,甚至是在孙泰被杀,孙恩逃到海岛的时候就与天师道有所交往,冒着灭族的风险接济这些海上的老贼,我说得没错吧。”
沈林子咬了咬牙,沉声道:“我们沈家百年来都信奉天师道,祖辈也受过五斗米的恩情不至于在开国时的战乱中饿死,孙泰本就是给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父子以卑鄙的手段杀害,当时天下人都以为是冤案,同情天师道,恨透了司马道子父子,虽然后来天师道的造反是变了味儿,但在之前,他们是深得人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八郡皆反,王镇恶,你一个关中外来之人,无权评论这些,要真说造反,你王家在关中前秦多年为伪朝效力,你的那个声名显赫的祖父大人还是前秦敌国的丞相呢,这种投敌不是性质更严重?”
王镇恶微微一笑:“我从来不否认这点啊,所以也不会阻止别人拿这些说事,先祖父大人是当了多年的前秦丞相,但不也是因为永嘉丧乱,身处敌国番邦,没有选择的机会吗?”
沈林子哈哈一笑:“没选择机会的是普通小民,可不是你那个天下有名的祖父,当年桓温率军打进关中时,你祖父大人曾经到军门求见,桓温惊叹于他的才华,想要带他回晋国委以重任,结果是你祖父拒绝了,主动地投靠了苻坚,这难道是他没的选择?”
王镇恶平静地说道:“那正是因为他看出了晋国的内情,桓温野心勃勃,想要据荆州以篡位自立,而建康的世家大族一方面会联手抵抗桓温,一方面又为了自己的子侄能永远掌握权力,会勾心斗角,即使当时他不知道有黑手乾坤这样的组织存在,但也知道晋国的中央权力是掌握在世家手中,他一个外来的士族,是得不到上升机会的。”
“想要晋升,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为虎作伥,助桓温篡位,而桓温并不象当时天下人所想的那样,是象寄奴哥这样一统天下,收复两京,驱逐胡虏,尽管他也北伐了,可是他北伐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积累声望和军功,为了将来的篡位作准备,并不是真正地要攻灭胡虏之国,收复失地。”
王镇恶说到这里,看向了朱龄石,朱超石兄弟:“两位石头哥,你们朱家曾经多年跟随桓温,我刚才分析的这些,可有不当之处?”
朱龄石和朱超石对视一眼,长叹一声,说道:“镇恶说得不错,桓温虽然是我们朱家的恩主,但确实并不是象寄奴哥这样,真心想要北伐,收复失地的,当年关中之战,桓温本可以在野战胜利之后,一鼓作气,不顾伤亡地强攻长安,一举破城,消灭前秦,他没有选择做,因为怕他的荆州军团伤亡太大,影响了他进京夺位的本钱。”
“退而求其次的话,也可以跟西燕一样长期在关中屯田围攻长安城,象寄奴哥打广固一样广结关中豪强,封官许愿,以结其心,让关中豪强提供人力和粮草,甚至是从军辅助,也能磨得长安前秦开城投降。王猛就是在这个时候主动到桓温军中去见他的,而且他也提出了这个方案,当时先祖父就在帐中,所以对这些事情,记得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