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牢之笑道:“可是你并没有向你的上司,司马元显和司马道子来报告此事,这说明你也赞成你叔父了?”
何无忌咬了咬牙:“我虽然在会稽王府当差,但我是北府军的人,此事涉及北府军的前途,最后只能由舅父大人定夺。既然您下了只要有荆州来人,就要带来见你的命令,我只有遵从。”
刘牢之满意地抚着自己的大胡子:“不错,不愧是大姐教出来的好儿子。无忌,那抛开我们家的这层关系,或者说抛开北府军,只作为一个普通的大晋jūn_rén ,你怎么看?”
何无忌叹了口气:“在我看来,桓玄和司马元显都非善类,一个是割据一方,图谋不轨的军阀藩镇,一个是野心勃勃想要掌天下之权的司马宗室,他们的野心只用于争权夺利,而不在于治国安天下上。这次的战事,也是司马元显挑起的,再加上之前逼反吴地,酿成天师道之乱,我个人觉得,他是不应该再继续留在朝中掌权了。”
刘牢之笑道:“这么说来,你也同意我们转而倒向桓公了?”
何无忌咬了咬牙:“不,桓玄同样非常危险,他没有信义,对于盟友都是残忍无情,荆扬相争多年,仇恨极深,他也不可能继续让舅舅继续执掌北府军,舅父最好是逼司马元显下台,再拒桓玄,只要北府军在手,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何穆之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无忌,看来你的理解还是有问题啊,有件事你可别忘了,那就是我们的身份,我们不是世家大族,而是军汉,武夫。我们掌握不了朝政,控制不了中央的权力,不跟人合作,如何能安身立命?现在让你舅舅入朝为相,他撑得起大晋的天下吗?”
何无忌一时语塞,何穆之看向了刘牢之,说道:“老刘,这是我们二十多年前就明白的道理,可是看起来,孩子们还没有弄明白。我们打仗是没话说,但是治国安天下,非世家不可!你如果拿下了司马元显,就会让全天下的世家都人人自危,最后他们就会主动地去勾结桓玄,这回司马尚之是怎么败的?不就是因为军粮不济吗?而军粮是控制在世家手中,别看司马元显占了那些吴地庄园,要变出粮食,军士,起码还要好几年呢,现在如果世家大族不帮忙,他就注定要失败,大帅你也是一样!”
刘牢之沉声道:“老何,我们北府军自己有军粮,上次寄奴大破妖贼,夺取了几十万石军粮,加上我们的存粮,足有百万之多,并不担心这个问题。不过,你说的朝中主政的事,确实是个大问题,得想办法解决才是。如果我不倒向桓玄,只是拿下司马元显,然后请谢家,王家这些大世家出头主政,如何呢?”
何穆之冷冷地说道:“要是你当年没有杀王恭,倒是可行。但你当年投向司马元显,背叛王恭,背叛了这个把你从兵败去职的境地中一手扶上北府帅位的大世家,那就再也不可能和别的世家交心了,甚至你在王恭手下的时候,就背离了提拔你多年的谢家。如果连王谢两家都得罪了,你还能跟谁合作?他们谁又肯跟你合作?!”
刘牢之半晌无语,久久,才叹了口气:“老何,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无忌,你先带你叔父离开军营,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兹事体大,这回我要召集我们北府军的核心将领共同商议,若是哪营将领不从,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老何,你懂的吧。”
何穆之微微一笑,长身而起:“那就等你老刘的好消息了,大丈夫当断则断啊。”
当何穆之的身形消失在帐门外时,刘牢之看向了刘敬宣:“阿寿,速去叫寄奴和希乐,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