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我拔箭之时,这一箭从檀凭之的身体之中再次取出,从穿透到取出,也许是他的意愿,凝固在了身体之上,让这箭头人松动,再次击中重甲时,过快易折,胡藩,这次的这一箭,是天意,我不可能做任何手脚,不然的话,就是对凭之英灵的亵渎。”
胡藩喃喃道:“原来如此,我欠檀凭之一条命,他就是死了,也要保我,也许,是想让我跟随真正的英雄之主,完成他未竞的大业吧。刘裕,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他说着,单膝下跪,对着刘裕正式拱手行礼。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扶起了胡藩,拍着他的肩膀:“我刘裕做事恩怨分明,射你这一次,是为了给瓶子报仇,既然他的在天之灵不想伤你,那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了,你是忠义之士,你胡家三代人受桓氏大恩,你为桓玄效力多年,立功无数,已是回报,这次的战斗你也看得清楚,桓玄是无情无义之人,用的何澹之故意想牺牲你,如果你战死了,你的这些家人,他是不会抚恤的。”
胡藩正色道:“可是你不一样,你们北府军不一样,就算是檀凭之战死了,你们也会这样为他讨回公道,为他报仇,这才是真正的兄弟之间的生死之情,你们不会牺牲兄弟的性命,来博取自己的功名!”
刘裕微微一笑:“咱们都是jūn_rén ,战场之上,只有兄弟手足,才能掩护你的侧面和后方,换言之,自己的命,是攥在兄弟手中的,只有同心协力,才可以活下来。桓玄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只会驱使你们上战场,而你们一个个为了争功,争利,不会打心眼里地去成就他人,当然,也许你是个异数,但从建义之战开始,哪怕吴甫之,皇甫敷这些名将,不也都是在利用别人,成就自己吗?这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胡藩长叹一声,闭上眼,摇了摇头:“这些天以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的兵力多过你几十倍,为什么我们的战士也是百战精锐,却最后败在你的手下,在你今天跟我说这话之间,我还以为这只是天意,只是运气,可是现在,我才明白,这场战争,从一开始,胜负结局就注定了,大楚,毫无胜算啊。”
刘裕正色道:“你只看到了我亲自冲锋在前,以为这是运气,可实际上,就算我战死了,我的同伴也会接过大旗,继续战斗的,北府军不是刘裕一个人的北府军,是千千万万京口男儿的北府军,我们有同生共死的兄弟情,有着共创大业的共同意愿,现在,我希望你也能加入进来,跟我们共创大业。”
胡藩有些犹豫,勾了勾嘴角:“我刚才已经向你效忠了,可是,我想,我这辈子也不可能成为北府军吧。不可能真正成为你们的兄弟,你们的一员。”
刘裕哈哈一笑,握住了胡藩的手:“你看看北府军,难道北府就是一开始只有京口一地的吗?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京口人,最早不就是北方各地的流民,不堪受胡人的压迫和统治,而举族南下的吗?我祖籍彭城,魏咏之祖籍任城,檀凭之祖籍高平,只不过因为同一个目的,就是不想成为胡人治下的奴隶,才历尽千辛万苦,出生入死,来到大晋,成为京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