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时，她的神情又非常平静，眉间有道细微的褶皱，那是她冷静思考时时常做的小动作。
“初语……”
桓子夜再也忍不住心里丝丝蔓延的微痛，捉住了她的手，放到唇边细细啄吻着。
“……嗯？”
孟初语回过神来，眼里迷茫散，显得无比清明澄澈，甚至对他露出个温柔的笑容。
好像无事发生。
桓子夜站起来，俯身抱住她，声音低哑道：“初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孟初语微微颤了下，好一会儿，才缓缓抬手回抱住他。
“不怪你。”她柔声道，“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觉得自责，而且最后……也是你救了我。”
语调温柔，措辞清晰，好像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可两人认识那么久，桓子夜早对她的每一个习惯了如指掌。
孟初语平时说话，多数时候是属于语速适中，有时候偏快一些的，这样刻意温柔的时候也不太多。
她故意放慢了语速，就是下意识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的做法。
桓子夜曾经有战友有过相关经历，所以他了解过相关书籍，几乎可以断定，孟初语此刻的内心，必定是混乱且迷茫的。
他没有忘记，自己之前在门外听到了“呜”的一声，那声音无比绝望，如同受伤的小兽压抑的哀嚎。
他更用力地抱住她，“你觉得难受就跟我说，或者打我、跟我撒气，都可以……”
“但是，千万不要自己承担所有痛苦，有我在呢，让我跟你一起分担吧……初语，拜托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桓子夜的嗓音里隐约透出一丝脆弱，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孟初语顿了顿，一句一句地慢慢在心里消化了他的话，才露出个无奈的苦笑。
果然，他看出来了。
从醒来起，孟初语就刻意不去回想在刺史府里经历的一切，假装自己只是普通地受了点伤。
而其他人，也没有过问她这些问题，就是怕勾起她绝望的回忆。
但即使怎么假装，有的东西还是脑子里留下了痕迹，一时半会抹不掉。
孟初语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子夜，我……”
说到一半，她目光开始躲闪，开始逃避，似乎无从说起，又似乎有太多的话要说。
“初语，我在听。”
桓子夜期待地望着她，目光中透出鼓励的意味。
孟初语目光中现出些挣扎，过了好一会儿，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个尽量无所谓的笑容。
“我应该是，有轻度的ptsd。”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背后的含义却是沉重的。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指个体遭受到严重肉体或精神伤害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
ptsd的症状有很多，在孟初语身上，具体表现为创伤性再体验症状。
悲哀的是，其他ptsd患者都是被别人发现了问题，而自己一心沉浸在创伤当中。而作为一个医生，孟初语却是第一个发现自己的问题的人。
但让要她承认这一点，却无疑十分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