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是手足无措。
面对老板扯拽行径,不知如何应对。
偏偏满街人群只看热闹,无人伸出援手,一时景况僵持。
那茫然,恍惚化为另一张纯真面庞,无辜可怜,教她胸口一窒。
本无她之事,她该与街上其余人一样,默默看着面摊老板将白食客扭送官府,结束闹剧。
这世道,多管闲事多烦恼,出头鸟总是挨棒打,不若冷眼旁观,来得省心省事。
偏偏她弟弟亦曾遇上类似事件,不是故意不付帐,而是不懂得该要付,却遭人一顿好打,她事后看着弟弟脸上的伤,心疼极了,气恼想着,那时若有人站出来,替她弟弟解释几句,兴许小小年纪的他,就不用白挨皮肉痛了。
此回景况,与她记忆中的往昔旧事,交叠重现,导致她一时没忍住,出了声:
”乌叔叔,一丁点芝麻小事儿,犯不着闹大,面钱多少,我替他付啦!”
两人同时望来,见一名背着大货匣的姑娘跑近。
货匣打造为半镂空,里头挂满流苏坠、铜铃串、耳坠子,玎玎揺曳,发出阵阵清脆,系在货匣旁的各式女用手绢,正轻软飘逸,色彩鲜妍。
”尹娃,你要替这家伙付面钱,不成!乌叔不许你胡乱浪费辛苦钱!”
面摊老板口中的”尹娃”,确实姓尹,然那个”娃”字,不过是自小相熟的左邻右舍,喊惯了的乳名。
她是在街市长大的孩子,自打包尿巾的年纪开始,便跟随卖什货的爹亲,一块上街做生意。
整条街上的摊贩、店铺,哪处不是她的嬉戏场所,玩捉迷藏、玩官兵抓强盗、玩办家家酒……
自然那些卖菜婆婆、卖猪肉叔叔、卖豆腐姊姊,全当她是自家孩子,疼着惯着,有好吃好玩的,从不吝于送她一份。
尤其她爹娘过世后,她继承父业,担起叫卖什货工作,街市里的老邻居们,谁不多怜惜她一些。
正因为怜惜她,哪肯见她为一名来路不明的白食客,掏出辛勤赚来的微薄收入。
尹娃挠挠鼻,惯常在发笑前的一个小动作,道:
”我瞧他,有些像我家那个傻弟弟嘛,只是一碗面钱,没问题的,我刚刚卖掉三盒水粉呢。”
她边说,边从怀里小布囊数出几枚铜钱,递给面摊老板。
面摊老板哪里肯收,又听她提及”傻弟弟”,大男人也红了眼眶,鼻头发酸。
尹家最小的儿子,是傻的,十二、三岁了,行径仍像个奶娃娃。
虽傻,却单纯无优,逢人便笑,与尹娃相依为命,半年前,竟被一辆疾驰于街的马车撞死,教人好生惋惜。
至于她说,白食客有些像她傻弟弟,长相嘛,倒是全无相似之处,就是偶尔面上流露的茫然,勉勉强强构得着边,也莫怪她瞧见了心疼。
”乌叔不收!你自个儿留着,去买些漂亮衣裳!”面摊老板阻止她掏钱动作,恶狠狠瞪向白食客,哼声:”臭小子,今天算便宜你了!下回再敢来白吃白喝,我定把你扭送官府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