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铺小媳妇没他这么单蠢!
她大可将尾款丢给他,银货两讫,互不相欠,其余死活,全与她无关。
但身为他唯——个喊得出名儿的故友(只认识区区三日),她一点都不想在几日之后,又被他大街喊着”尹娃救我”,然后掏出自己的血汗钱,去付他的白吃白喝、散金如土!
深吸口气,沉默到自觉火气渐消,开口说话也能持平冷静,她才吐声道:
”卖发的钱呢,我已经拿到,今日给你也没问题,不过你这右手进、左手出的本领,着实太强大,你花了不心痛,我瞧了可是疼到想满地打滚,这样吧……钱由我保管,我同乌叔及薛婶、李伯、陈叔都打声招呼,日后你去他们那儿吃饭,请他们记个帐,我每日再去结清,你说呢?”
乌叔是卖饭面的,薛婶是肉粥摊,李伯家包子远近驰名,陈叔的烙饼扎实有饱足感,各种食物她都替他考量到了,不会逼他天天吃同一样。
她是不想蹚浑水呀!但她更不想日后等他捅出更大娄子,再来连累她!
”好。”
又是这回答。她低叹:”你真该学学,何时得回答『不好』。”
例如,有人想推荐他吃一道数十两的高贵食物。
再例如,行经青楼,被龟爷硬拉进去光顾时。
叹完气,才记起一个早该问他的事儿,她道:
”呀,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去向众叔叔婶姊央托赊帐时,也须留个姓名。
冤有头,债有主,她才不要在帐本上留下自己的业障。
他倒是一副被问懵的脸。
不是有口难言的欲盖弥彰,不是企图想隐瞒的心虚神色,而是真的懵。
她微诧:”不会你没名没姓吧?穿过来时,失忆了?”
他静默着,揺了摇头,也不知是回答她哪一个提问。
”家人朋友唤你,总有个称呼吧?难不成他们全叫你『喂』?”
叫他”喂”?
准敢?
在那一个……遇见他,等同于死亡降临,毫无一线生机的屠灭炼狱。
他所护的,惧他。
他所屠的,畏他。
别说是喊他,他足下睥睨望去,雪白衣袂飘飘,剑尖血珠坠跌,每张面容,皆是恐惧,屏息无声。
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