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美姑老道,并不出声,只是暗暗撺掇秋眉:“瞧她那狐骚儿样,爷是个人来疯脾气,等玩儿够了,就有她好看。”秋眉比美姑年纪小些,又比她骄横,沉不住气,听了这撺掇,想自从欢娘进了家门,连霍怀勋面都没见过两次,走上前就揽住欢娘去路:“我与美姑两个大活人儿站你面前,难不成当没看见?”
难不成还要自己来拜?拜天拜地拜父母也不会拜两个妾侍,若按着平日性子,欢娘也就随意礼貌礼貌,说两句好话,应付一下算了,可如今她巴不得将霍怀勋后院挑起事端,弄得鸡犬不宁,又见秋眉气势嚣张,反倒笑:“哟,还真没看见。”秋眉一气,竟要去掌欢娘嘴,欢娘眼疾手,一把捏住,转头朝左婆子斥道:“妈妈一笔笔瞧着,回头告诉爷她们是怎么联起手来欺负我!”
美姑上前冷道:“咱们也是受过宠,你可别得意了,莫当你自己一头独大,爷再专喜你一人,也是有个限度,难不成为着你个小贱人,还将咱们都给卖了?”
欢娘甩开秋眉手,笑道:“那就瞧瞧吧。”说完,领了左婆子与两名丫鬟就返身走了。秋眉被欢娘甩了个趔趄,一下子摔了地,气得吐血,顺手抓起一把小石子便要扔她后脑勺,却被美姑拦住,再一瞧她眼神,循了一望,竟是霍家小姐。
霍怀勋这女儿前两年还养桐城祖父祖母那儿,去年霍怀勋祖母病势,祖父年事高了,这孙女儿一日比一日大,也不便看管了,虽晓得京城孙子还没续弦,平日公务也操劳,但还是差人送了过来。
这霍小姐闺名涓涓,来了父亲京城府宅,大半时光见不着父亲,身边只有一名家乡跟过来奶娘和一名年长丫鬟。
霍怀勋哪懂教孩子,要教也没功夫,fù_nǚ 间又隔着些礼节,不方便,见女儿长到六岁才与她相聚,心里有几分怜惜同愧疚,也就晓得让下人宠着溺着,府上又没个奶奶管教,不到一年时光,霍涓涓脾气就养起来了。
她虽然小,但还算明白事理,瞧不起爹爹养府上一众妾侍,每回见着都是端着小姐架子,有时还做些小孩子恶作剧捉弄她们。美姑与秋眉见这霍涓涓虽然没母亲,但到底是嫡出女儿,也得罪不起,每回都是避得远远,这一次院子里撞见了,美姑却是计上心头,脸一皱,扶起秋眉便哭:“我好妹妹,你可没摔得怎样吧?”
秋眉虽有些莽撞,但不傻,见美姑霍涓涓面前挤鼻子眨眼,知道有打算,也摸着腿儿嚎起来:“可别是折了啊,那骚狐狸,可真是下狠手啊。”
美姑大声道:“受了委屈也得吞了,千万别说,还千万别爷面前抱怨,回屋去姐姐这就给你擦药。可得罪不起人家啊,人家说了,这府上有人胆敢欺负她,走着瞧呢!她一人独大了,这家里谁都碰不得她了,别人都去死了算了。等你伤好了,还得去拜拜她,求她饶过你。”秋眉总算是明白美姑意思了,哼一声:“什么她一人独大,不是还有小姐吗!她算什么主子?小姐她娘虽不了,灵位还祠堂供着,咱们拜夫人还拜不过来,哪就轮到拜她了。”
两人一哭一闹,吵吵嚷嚷地走了。霍涓涓听得字句不漏,小脸一变,抓起奶娘手也跟着离了院子。
欢娘这边并不晓得美姑与秋眉竟借个不懂事小女孩来使坏,次日正房间内歇着,听外面传来叫唤,出外一看,竟是霍涓涓。
欢娘从第一日来便察觉这女童对自个儿有敌视,后来发现她对府上霍怀勋几个妾侍都是异常嫌恶神色,也就没多注意了,反正也搭不上边儿,今儿见霍涓涓亲自找来,却是一讶,道:“小姐是有什么事儿?”
霍涓涓冷冷指着欢娘小院外头一两丈高大枣树,道:“你屋子外头枣子都熟了,我要吃,你给我爬上去,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