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建康的一间小宅院里。
窗户敞开,院子里杏花飘落,书房里的他一袭白衣,面容憔悴,细长的眉毛有些温柔。
他坐在岸几前提笔书写。
在他对面坐着另外两人。
“陈主书,不知考虑得如何了。”
陈庆之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毛笔。
“替我多谢你家主公厚爱,只是庆之身体不好不便远行。”陈庆之开口说道。
“我家主公能为你安排马车,必有高官厚禄。”荀谌说道。
陈庆之沉默,忽然笑道:“可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呢,中汉幽州离我这里隔了十万八千里,太远了,远到我不敢相信我这样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会有人特意不辞十万里来邀请我出仕,不过我倒是很感激。”
现在的他还只是萧衍手下的一名伴读的随从。
他想过如韦虎将军一般出征,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因为现在的南梁不差将军。
三十年前的那场大胜让南梁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现在的南梁笙歌燕舞、国泰民安,最是繁华如明月高悬。
而且南梁军方如今有韦睿、曹景宗、昌义之、裴邃,青壮一辈和他同龄的也有兰钦和马仙琕,年轻一辈有王神念之子王僧辩声名鹊起,被誉为南梁小军神,与伪朝南陈多次厮杀屡屡取胜。
前有老将如高山泰岳昂然于世,青壮年轻一辈后继有人,国内繁华昌盛,除了十五年前陈霸先作乱分割一部分疆域自立为王建立了陈国是当今南梁之主萧衍一生的痛之外,南梁的强大显而易见。
这种情况下不是世家和豪门出身的陈庆之如何能获得重视,他从小身体文弱难以习武,只能当一个指挥的儒将。
但没有背景和出身的他想要从军只能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可文弱的身体又让他难以从军,所以这就是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胸有万张沟壑,却难填寸土。
“若是你家主公愿亲自前来,我自当追随于他。”陈庆之半开玩笑的说道。
陈宫看向书房里静至在一旁的沙盘,眼神微微闪烁。
陈庆之知道,身为一国之主自然不会轻易离开疆域,更别说南梁离中汉幽州这么远。
陈庆之郁郁不得志的时候曾翻阅各种古籍,查看各类兵书,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推衍”。
一个人默默坐在房间里,用自己制作的简易沙盘,根据周围其他国家的地形模拟各种情况下的战争。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二十年。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陈庆之第一次领兵是在他四十一岁时,今年的他三十七岁。
而现在不是真正的历史,真正的历史上南梁早已经没有了韦虎,也还没有王僧辩,也没有羊侃,没有曹景宗,没有昌义之。
陈庆之第一次领兵时韦睿已经去世了五年,昌义之也刚死一两年。
正是因为这些名将去世才能有陈庆之出头的机会。
萧衍在那时候用陈庆之已经有病急乱投医的趋势。
所幸的是陈庆之抗下了压力。
正因为知道荀谌的主公不会轻易离开疆域,所以陈庆之这也是侧面的拒绝。
荀谌皱眉,以他对主公的了解,方牧可能会亲自前来的可能不会低。
可主公若离开幽州谁来统筹大局。
荀谌是不赞同主公贸然离开疆域的,所以陈庆之的要求和他心目中的想法形成了冲突,但荀谌还是问道,“如果我主公真的来了呢。”
陈庆之平静的内心掀起一阵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
“若是真来,我定投奔于他。”陈庆之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怀才不遇二十年,若能得重视,随他走又如何。
荀谌作揖起身离开。
“此话我会带给主公,还望子云兄不要忘记今日所言。”
离开院子,陈宫忽然说道:“为何不强掳走他?此人比之我们还要文弱,轻松就能将其绑走。”
荀谌转头看向陈宫,脸上露出笑容,“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在还是白天。”
“哈哈哈。”陈宫闻言大笑,脸上的疤痕随着笑容而跳动,显得很是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