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可以睡舒服的木板床时,方圆才不屑在麦地中一觉到天明。
尤其还是脸朝下,后背生疼时。
曙光已经初现,再过一个小时,天就大亮了,有早起的鸟儿,从上空叽叽喳喳的掠过,去寻找早起的虫子,当早餐。
方圆恢复知觉后,仅过了几秒钟,就从麦地里一跃而起,接着却又弯腰蹲下,剧烈咳嗽起来。
九幽王打在他后心的那一拳,所产生的内伤,可不是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消除的。
刚咳嗽了几声,移位的五脏六腑再次受到震动,让他眼前又开始发黑,瘫坐在了地上。
哪怕是再疼,方圆也得咬牙勉强抬起头来,迅速的观察四周。
以他为中心的四周方圆数百米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唯有淡淡的白雾,笼罩着右边那片小树林,却能看到里面的坟堆。
那个刀枪不入的九幽王,哪儿去了?
她就这样放过我了?
方圆缓缓的吸气,吐气(就是所谓的吐纳,能极快的调理五脏六腑所受的震动)时,思维也在飞快的运转着。
说实话,早在箭扣长城,听老人说从黑暗世界出来的至邪之物,是刀枪不入时,方圆心中还是有些不屑,不信的。
毕竟人的身体却刀枪不入,那确是违反了生命本身的活力,以及该有的脆弱。
可现在,方圆信了。
不但亲眼见证了陈婉约那犀利的割喉一刀,更是亲手试过--结果,就是让他连震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家一拳打昏过去了。
还是在他竭尽全力的跑路过程中,箭一般向前激射的身子,卸掉了那一拳至少一半的力量。
由此可以推算出,如果方圆正面被人家捶一拳的话,绝对会筋骨断裂,七窍流血而死。
更让方圆心中发寒的是,他在挨那一拳时,能明显感觉出九幽王没有用全力!
也就是说,那个鬼女人没打算真干掉他。
要不然,就算他在疾驰中卸掉一半的力量,也会狂喷鲜血而死。
那个女人,绝不是人!
方圆想到这儿时,能感觉到自己双眼中,已经浮上了浓浓的惧意。
或许,历经太多大风大浪的方圆,真不在乎生死,却无法在绝对杀神面前,依旧保持他骄傲的冷静:无论他有多牛,他都只是个人。
“嗯--”
就在方圆全身都被从没有过的恐惧而笼罩时,一声痛苦的轻哼声,自后方传来。
霍然转身回头看去时,方圆眼前又猛地发黑。
用力太大了,牵动了刚平息片刻的内伤。
他连忙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这才让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然后就看到了某个屁股朝天趴在麦地中的女人。
“不错,最起码你还活着,要不然哥们、啊,不,是小婿这一拳还真白挨了。”
望着未来丈母娘,很狼狈的趴在那儿,方圆开心的笑了。
袁好运却一点也不开心。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都混成这样了,怎么还有小贼藏在路边打闷棍,把他那辆三百块钱买的二手摩托车给劫走了?
每天清晨时分就得去市里工地上打工挣钱的袁好运,从排水沟内醒来后,傻楞了足有八分钟后,才跳起来,指着苍天骂娘日祖宗,并配以痛哭流涕的样子,质问老天爷为啥对他这样残忍?
同样是人,为啥有的住着大别墅,开着豪车,怀里抱着美女?
而他,今年都四十有二了,还是孤身一人,每天起的比狗还早,吃的比猪还孬,干的活却比牛还累--就这,还特么的遭劫。
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疯子似的,在排水沟内痛哭流涕的大骂着,骂了足足半小时后,袁好运才坐了下来,准备休息一下继续开骂,骂完了就跑去派出所质问他们是怎么保护纳税人时,看到了一张百元钞票。
不是一张,是好多张,就散在他脚下,足足有两三千的样子。
刚才他抬头骂老天爷时骂的太专心了,却没有注意到脚底下。
马上,就像看到肉骨头的毛驴那样,袁好运一个虎扑,就扑在了那些钱上,所有对这个世界的怨恨、不满,全都化为晨风飘走,只留下了幸福。
还有感谢。
感谢那个敲他闷棍的家伙,并发自内心的欢迎,那个人明天清晨再在这儿等他。
方圆才不会理睬袁好运的欢迎,除非他脑子有毛病。
不过,就算他脑子没毛病,在把陈婉约横放在木板床上时,方先生也很头疼。
头疼的理由很简单:必须得给陈婉约包扎伤口,因为某些原因,还不能去医院。
如果陈婉约不是陈婉约,随便是某一个女人,方圆才不管她漂亮与否,只要决定了要救她,肯定会在野外时,就拉开她皮衣拉链,给她先止血再说了。
问题是,陈婉约是陈婉约--是他未来的丈母娘。
而且这丈母娘,貌似很风骚性感的样子。
当女婿的要是脱了她衣服,给她清理、包扎伤口,势必会产生那个啥的嫌疑。
“么的,伤的还真不是个地方。唉,还是找个女人来吧,哥们实在无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