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姐,我能走了吗?”小板以手撑地,稍稍挪开些,拿起地上他讨饭破碗。
庆娣回神,点头恍惚笑,又想起什么,翻开身上包,将钱包里剩下钱一股脑
掏出来递给小板,“这个拿着打车回闻山吧,我听说断了脚筋能做手术接上,别
耽搁了留了后遗症。”
小板怔怔接过,看了看手上钱,望向庆娣,脸上泪渍未干又流新泪。“姐,
我也不想的。在看守所,他们打我……还有别的,我扛不住。好不容易熬出来了
,还以为能从头来过,可家里人没一个愿意来见我,我妈要我滚得越远越好。我
不甘心,我哪怕一路爬也要爬回家。我谁都不怨,只怪自己那时候糊涂。要是,
要是能重活遍,我绝对不会诬陷姜哥。要是能重活遍……”他伏在自己膝盖上抱
头恸哭。。
目送小板坐上一辆出租车离开,庆娣仍觉有些无力,慢慢走回停车处,刘大
磊正蹲在马路边闷头抽烟,面前一地烟蒂。见她过来,刘大磊张嘴想喊嫂子,又
合上嘴。。
庆娣自行开了车门坐上去,刘大磊犹豫下,也上去坐回司机位。
“前些天,有天晚上,们说绑了个人,就是他?”
“是。”
“然后丢到镇上了?”
“没有,……丢到冶家山监狱附近。”
“就不怕他告你们吗?这可是犯法的事。”
刘大磊神色不定,踌躇半晌解释说:“一般像这样的,像我们这样刑满释放
,有前科,家里又没钱没势,没几人愿意管闲事。”
“嫂子,姜哥也不想。可是,不是这小子,姜哥不会白冤屈几年。说真,这
还算便宜他了,按道上规矩……”
“我知道,我明白。”庆娣急忙拦阻他下面要说的话,拉上安全带,“回去
吧,耽误不少时间了。”
“回……回去?”刘大磊愕然相顾。
“你想去哪?”庆娣疑惑地问。
“我以为……”刘大磊吞口口水,实在没料到这事就这样*****关,犹自有
些不放心,问说:“嫂子,那回去了……”
“回去别和姜哥提起这事,今天对们来说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话听来像是两人共同拥有了个秘密,刘大磊半是欢喜半是不安,“要是姜
哥知道话麻烦大了。”
“你不说我不说,他知道什么?”心头郁满失去珍视之物而无能为力的悲哀
之感,将肺腑灼烧。庆娣努力将那痛感禁锢,可排遣不掉随之而来怅然,“人一
辈子就是找寻自我的过程,但是找寻到的,往往是别人眼中的镜像。崇拜他,赞
美他,信任他,他自然会不自觉地将优点放大,竭尽所能向期许的理想靠拢,反
之就是破罐子破摔。不想看见姜哥破罐子破摔。”
这话对于刘大磊来说实在深奥,“就是说,人要脸树要皮?”
庆娣想想,不由展笑,“差不多吧,要脸的人总有几分顾忌。”
回到矿场,迎面出来几部车,大磊啐口,低声咕哝了两句。庆娣问是谁,大
磊气愤愤地发牢骚:“检查组,每年都要来几拨,拿着鸡毛当令箭,连吃带拿喂
肥了才肯拍屁股走人
第62 章
庆娣睡醒时,天色将夜。
她没开灯,任那暮光一线线袭来,最后将屋子全部裹进沉沉黑暗。
她把自己藏在被子里,裹成一只茧,脑子里狂乱地搜索罗列着多年来珍藏的与他
相处时一点一
滴的记忆,可无济于事地,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噬咬着她珍如性命的事物,咬
得她心痛。
女人的爱,轻巧又厚重。抽取所有美丽的记忆片段,罗织种种美好幻想,网覆了
对方,也把自
己也捆缚进去,再继续将两人未来编织。蛛丝细密,每一条线都是历历心迹。
情关灿烂,一路繁花也就算了,若幻想一丝丝破灭,情思也一丝丝断裂,那网会
像心一般漏
了个洞,将爱意一点点流逝殆尽。
手机响起,她虽有些? rxl 惚,但能感觉到电话里的他笑意温煦:“沈老师?”
姜尚尧心情好时总是爱调侃地喊她“沈老师”。庆娣坐起来,亮起床头灯,光线
碎不及防涌
入眼中,一时刺痛。她轻声问:“有什么好事呢?这么高兴。
“有点眉目了,全,几乎都用上了。
忙了这些天总算见成效。另外,代我多谢你那同学,她帮了大忙,资料很齐
“谭圆圆说了,不用谢什么。
姜尚尧听出她语声涩滞,迟疑地问:“庆娣,怎么了?不舒服?”
他的敏锐惹得庆娣一阵惊慌,嘴上遮掩说:“可能是有点累,我回来一口气睡到
现在。
“最近辛苦你了,连妈也数落了我几次,自己结婚什么事不操心,全靠你张罗。
过几天我就
回去,把二货踢开,我给你当司机,鞍前马后随你吩咐。
眼前似见到他飞扬的眉眼,庆娣刚才被噬咬得微微作痛的地方奇迹般被他的话语
抚慰,“我
知道你忙,下午回来还见到矿场来了检查组。
“你别管那些,有老凌招呼。”他不愿深谈工作,绕开说:“赶紧辞了学校的事
,养养身体
等结婚,以后也学人那样,每天去做做美容逛逛街什么的。
知道他着意哄她开心,庆娣虽不满他豢养的语气,但还是隐去不悦抢白他:“你
打算养猪
呢?”听见他笑,她提起正事:“也该回来了,马上四月了。
他一阵沉默,过了片刻温柔地问:“今年清明,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庆娣一愕后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