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思汝不由垂下眸,不敢面对他。
“我知道这些年以来,你一直在背后帮了我很多,可我仍旧不敢接受,直到最近发生了这些事,我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任由命运摆布了很多年。都说人死前会想起自己与最重要的人最快乐的时光,可如果真有这么一天要面临死亡,那我中间这九年就是空白的。”
她不想再被所谓的宿命牵着鼻头走,就算故事结局真的注定好无法改变,那过程怎么样发展应该由她自己来书写,
就好比小时候的叁好生评比,老师说你们几人之中表现最好的一人就可以评上全国优秀毕业生。可有小道消息却告诉你不用白费心机了,因为结果早就内定好,你争不过那个教育局局长的儿子,你注定落选。
但小时候的思汝明知这样的结果,仍旧会努力地去交一份无愧于心的答卷,长大后的她却止步退却,这过程她连一点去努力尝试改变的过程都没有。她恨这无能为力改变的宿命论,更恨相信了这一切没有反抗就软弱接受的自己。
而这样的想法在至上生命面前终究是自私的。对于季洲季沁,她可以在保持距离的基础上对他们多加关心,总有一天他们会有自己的家庭,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在她身边。但沉诺不同,他有权知道一切,也有权选择不和她在一起。所以。
她抬起头再看着他,已是泪眼婆娑,“我很想和你重新在一起,可这在一起的代价,是有一天我可能会害死你,那么你还愿意吗?”
沉诺摇头。
思汝瞬间泪水止不住。
他轻轻拭去她脸庞的泪水,只觉眼眶跟着一点点发烫,语调微微颤着:“不好,一点都不好,我这九年过得一点也不好,没有你的每一天都很难熬。你知道吗,这些天我不敢来看你,我每天都在想,要用怎么样的心情来接受你可能又要拒绝我的事实,经此一事,我发现我已经无法接受再失去你的日子。”
“对我来说,生命本身毫无意义,活着的过程就是寻找一件又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他凝望着她的脸,暖阳吻着夏风,却远不及他眉梢眼角里的缱绻温柔。
“而你就是我的全部意义。”
思如已经哭得说不出话。
时光好像真的倒流,回到了年少时,对待她的告白,他的回应是:
“我喜欢你,我沉诺喜欢季思汝,最喜欢季思汝,也会一直一直一直喜欢季思汝。”
日子无论过多久,他的心意从未变过。
如果不是有人打断,思汝不知道自己会哭多久。
“季小姐,您没事吧?”是护工到时见来接她,走近发现她的不妥,忙出声大声询问。
思汝连忙转头把眼泪擦干,再朝她摇头。
护工警惕地打量那位半蹲的男人,忙问她:“这位是……”
思汝还没想好该怎么重新介绍他。
是他站起身,看了她一眼,说了一个称呼:“爱人,我是她爱人。”
思汝先是一愣,而后唇角不自觉上扬,点头介绍道:“嗯,我爱人,他姓沉。”
“沉先生好。”护工打了声招呼,随后要来接过思汝的轮椅车,“季小姐,我们到时间要去康复科了哦。”
沉诺却准备自己送她,没有放手。护工是位有着十余年经验的私家看护,一下就明白他的用意,便走在前替他们带路。
这是思汝做行走康复训练的第七天,其实她行走已经没有障碍,只是原地站立仍旧觉得吃力,偶尔走路停顿下就会失衡。
今天的训练与昨日差不多,她训练出一身汗,回到病房时,护工已经像往常一样,替她准备好洗身子的热水在配套卫生间。
沉诺抱她进卫生间,却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思汝推他出去:“你干嘛,我没残废呢,可以自己洗。”
沉诺不是这个意思,笑笑道:“让我帮你吧。”
思汝下意识要摸住后颈烧伤的痕迹,“不用了。”
沉诺敛起笑容,认真看着她:“我就是想看那些伤痕。”
思汝眼神躲避:“很丑的。”
沉诺摇了摇头。
其实刚刚陪她做训练时,他就注意到她对那些伤痕的遮掩,总是悄悄地把衣领拉好,不时转开身子不让他看见。
可他就是很想看,很想记清楚那些他没有保护好她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