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云一听便知道小姑又要打她那套银锁的主意了,其实那银锁一直收着也没有意义,若是她父母要找,早就该找到了,如今久久没有消息,只怕也没逃过追杀,那银锁若是困难时拿出来换了钱也罢了,没必要拘泥,若是要找生身父母,以后自己亲去找就好了,这个世界虽然男尊女卑,她却一直相信只有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不会看不起你,若是自己就先将自己放在卑弱的位子,那自然别人也要看不起你了,因此她早已打算长大些便自己出去走走这世界。
只是小姑哭成这样,又说是救命,莫非是丁家出了什么事?
果然刘氏在一旁也出言道:“你妹夫如今病成这样,论理娘家能出一分力也该出,只是我们也是紧巴巴的,若是雷儿在,也断不容你这般见死不救的。”
娥娘满脸为难,袁玉已是抱着袁雪的腿问道:“姑姑别哭了,出了什么事情了?”
袁雪只是泪落如雨,娥娘过来抱起袁玉,为难地看往急云,说道:“你姑丈得了肺病,送去县城看了有名的叶天序大夫,他说须得细细的调养,开了副药,要吃三个月就能调养回来,只是那药方的药极贵,就要三分银子一副……你小姑姑想借你的银锁先用用……”
袁雪哭道:“嫂嫂又装什么样子?阿瓦从小吃我们袁家穿我们袁家,命也是我们救回来的,莫说是一副银锁,便是她的命也是我们袁家的,你说给难道她敢说个不?不过是妆模作样想留着自己做私房罢了,我就是命苦,把我嫁给了个痨病鬼,娘家又不体恤,见死不救只管着自己享福,把我推到了火坑里……”
边哭便数落,娥娘脸上涨得通红,刘氏只是绷着个脸不说话,其实论理她心中也是有些舍不得那笔钱填到那痨病鬼的无底洞里,若是早知道那家有肺痨,她如何肯轻许了女儿过去!听说肺痨是治不好的,只有日日的养着,是个富贵病来着,不能累不能气,吃得要好,这真是坑了女儿!只恨当时只看了他家给的聘金足,人又白白净净的,女儿也点了头,她便许了亲,倒不如找个时机和离罢了。
刘氏原是想着那银锁将来可以给袁玉读书用的,那做工极好,加上上头的红宝石,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要卖估计能卖上几十两银子。夫子那边都说了,存多少钱都是少的,赶考就要一笔钱花用!还要交结同年,拜访座师,若是有幸中举,上京赶考的路费,得多少钱!至于阿瓦,女儿说得原没错,自己袁家救了她,她就是袁家的人,将来大了,若是阿玉暂时没考上,可以给阿玉做个媳妇儿,省了一笔聘金,她又勤快肯干,一人能干两人的活,若是阿玉有出息当了举人,那也可以做个妾,正妻陪着阿玉在外做官,留着阿瓦在家干活服侍老人,不管阿玉娶了那家的小姐,也是满意阿瓦这样的人品的,戏文上都这么说的。只是她一向疼宠女儿,看到女儿伤心来求,又不好说什么惹女儿伤心,一方面她也恼火媳妇不听话,死死地护着那点子东西。
急云已是轻轻摇了摇娥娘的袖子,说道:“阿娘就拿给小姑姑吧,救人要紧,将来阿瓦阿玉长大了,再挣一副来给阿娘戴。”
娥娘心中一暖,其实她心里也已是松动,毕竟她早年嫁来袁家,看着小姑长大的,虽然刁蛮些,也只是嘴上刻薄些,心底却是不坏,如何能看着小姑来哭求?但是又碍着心里那一丝不肯占非分之财的念头,因此犹豫了许久,如今得了急云开口,也做了决定,便摸了摸急云的头发,自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便拿了包帕子出来,里头银晃晃地两副镯子一条长生锁都在了,那长生锁中央是拇指一样大的一块红宝石,数年珍藏,依然宝光晶莹,显是上品。刘氏一看心中有些急,正想截留下个长生锁,袁雪却早已迎上去接了过来极快地揣进了怀里,擦了擦眼泪道:“谢谢嫂嫂了。”又转过来对急云说:“将来阿瓦出嫁,小姑再来给你添妆。”一边就急着要往外走,刘氏连忙急着说:“先坐着吃了晚饭再回去啊,等你大哥回来送你回去,这还有挺远的路呢,天要黑了了你一个人走不妥当。”
袁雪只摆了摆手说:“没事,暑天天黑得迟,家里还等着我做饭呢,我先回了,路走熟了的不怕。”她极为了解刘氏,若是舍得给,刚才早就嚷嚷出多少刻薄话了,她却只是一旁绷着脸,显然是舍不得那钱拿去治病,只是她与相公情深意重,如何能眼看相公无钱医治?哪怕回来哭求大嫂,她也要求回一条生路!如今拿到了银锁,她便忙着回去,还来得及回去让小叔赶紧去抓一副药,若是吃了晚饭再回去,只怕刘氏又要拿出一番话来,让她留下一半的银锁,那如何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