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今儿睡得格外早,出了邹府也才刚交二更,相当于晚上九点多,现代是不晚,可古代一起更,街上就没人了,又是十一月里头,入了夜西北风刮起来呼呼的,跟老牛叫似的,家家关门闭户,谁也不再街上溜达。
再说,这时候有宵禁,一起了更就不许出行了,得等到五更鸡鸣才开禁,却有隔三差五经过的巡城衙差,防的不是老百姓,是那些入户窃取财物的盗贼,尤其邹府这一带,挨着的一条街都是当官的宅子,这要是出点儿事儿,谁也兜不住,所以,就算冷也得看严实了,回头真那个不开眼的贼撞进来,别说他们底下这些当差的,上头老爷的乌纱帽也得丢了。
故此,三娘跟守财出来没走多一会儿,老远就见前头两个巡夜的衙差晃了过来,三娘一扯守财躲在一边儿墙角,两人都穿着黑色的衣裳,脑袋往下一闷,躲得地儿又黑,根本看不着,不一会等两个衙差过去,三娘松了口气,跟守财又往前奔。
这一路躲躲藏藏,直过了四更,才走到了东城门,到了城门可不敢往前凑,守财跟三娘普及了一下宵禁,就是古代的法律,晚上九点到早上五点之前这段时间老百姓不许出来走动,出来溜达的,逮着了就是犯夜,笞打五十。
三娘跟守财俩人要是让人瞧见,可不是犯夜这么简单,没准死变态一气之下,真把自己给咔嚓了,三娘出来前就本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这一回必须得逃成功了。
可这天真够冷的,三娘跟守财躲在城门不远的胡同角儿,一个劲儿直搓手,除了上回从王府回去,在雪地里走了会儿,今儿是头一回走这么远的道儿,穿的衣裳本来就不多暖和,又赶了一宿路,早冻透了,不过三娘这心是热乎的。
跺了跺脚,想着等会儿出城,不能往南,得往东边走,死变态肯定以为自己得去江南,她就给他来个反其道而行,不过东边儿是哪儿,真不知道,要是有个地图就好了。
自然这是三娘的胡思乱想,反正这么瞎捉摸着就到了五更,眼瞅前头的城门吱呀呀开了,又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了进出的行人,为了保险起见,三娘跟守财道:“咱俩一块儿堆儿出城,太招眼,那守城的差官若见咱俩可疑,上来一盘问,可就完了,倒是单个往外走,不显山不露水的,你瞧瞧那些人,大多都是一个人,凡两个人的,那官差必要问一问,这么着,你先出去,出了城别往后头瞧,只管往东边儿走,也别管我跟没跟上,路上指定有歇脚的茶棚,你在茶棚里等着我。”
守财绝对听话,三娘让怎么干怎么干,应一声,背着包袱往城门去了,三娘眼瞧着他出城,没影儿了,才抬步出去,也就走了两步,忽听那边儿一阵马蹄声传来。
三娘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九拜可都拜了,难道这一哆嗦没哆嗦好,给人发现自己跑了,不能啊!自己的作息习惯,邹府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不到晌午都起不来,有文帝撑腰,没人敢管她。
只要没人进屋掀被子看就不可能发现她跑了,虽说仓促,可从头到尾都挺顺畅的,这指定不是来找自己的。
这么想着,三娘胆子大了起来,抬脚接着往城门走,想着自己出了京城就安全了,外头那么大的地儿,往哪儿找自己去。
可她这一步更迈出去,就见,一对人马冲到了城门前,还没下马呢就喊:“把城门闭了,不许放走一个。”
他一嗓子,城门吱呀呀又关上了,三娘急忙缩回了墙角,这是又要关门搜城不成,难道真是为了找自己。
念头刚起,就听马上人高声吩咐身后的兵:“你们几个照着这张画像给我挨家挨户的搜,搜着了人不许惊动,速来报我知道。”
三娘一听,心唰一下就凉了,这不用说啊!肯定是找自己呢,要是找犯人哪会这样儿,眼瞅那几个兵过来了,三娘这急的什么似的,顺着胡同往里头跑了。
也不知道这胡同怎么这么深,跟没头似的,弄到后来三娘都不知道自己跑哪儿来了,就记着拐了两个弯儿,停住脚望望后头没人追过来,才歇了口气。
这会儿天可亮了,自己在这儿躲不能躲藏不能藏的,不是找挨逮吗就算自己穿着守财的衣裳,可这张脸也太惹眼了儿,好歹得化化妆。
想到此,一弯腰在地上胡噜了一把土,往脸上一抹,琢磨瞧不出模样儿了,才抬头打量四周,这一看就愣了,前头是个死胡同,不知道是谁家的山墙,堵的严严实实的,墙挺高,像个大宅子,侧面不远却是个关帝庙,也不知有没有香火,大门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