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覆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拢在掌心里,低声说:“劳累一天,早些睡。”
累了又怎样,还不是舍不得。他这前半生都耗在这个女人身上,余生只会继续耗下去,无法放手。
肖折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有把手收回来,任由沈不覆握着。
难过又怎样,还不是舍不得。她这一生也只对这个人动过心,余生也只愿陪这个人同生共死。
肖折釉是被不弃吵醒的,不弃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睁着眼睛开始闹人了。他虽然早就断了奶,但是每天早上刚睡醒的时候都要去扯肖折釉的衣服,作势咬几口奶。肖折釉睡得迷迷糊糊的,她随意地将手搭在不弃身上,任由这个小家伙去扯她的衣服。胸前微痛的时候,肖折釉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床上不仅她和不弃两个人。她猛地睁开眼睛,见床榻另一侧的空的,沈
不覆并不在,她才松了口气。
她匆忙坐起来,环顾四周,确定沈不覆正在不在屋子里,她将衣服拉好,又把不弃的小身子翻过来,让他趴在自己腿上,朝他屁股轻轻给了两巴掌,轻斥:“再这么爱闯祸,以后不许跟我一起睡了!”
不弃哼哧了两声,一边委屈地扭过头望着肖折釉,一边伸出小手去摸自己的屁股。
肖折釉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又将他抱起来哄了一会儿,不弃这才重新搂着肖折釉的脖子,在肖折釉的脸上亲了两口,奶声奶气地喊“娘亲”。肖折釉招丫鬟进来服侍梳洗,她将不弃交给绛葡儿照顾,想着去厨房看看沈禾仪是不是又在忙。本来做早饭这事儿是丫鬟来做的,只是沈禾仪总是习惯了自己做饭。若她在厨房忙碌,肖折釉道不好意思歇
在屋里等着吃,只好去帮忙。
肖折釉走出屋,还没走到厨房,就远远看见一个人蹲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肖折釉心下诧异,带着绿果儿过去瞧瞧。走得近了,才发现是一个脸生的年轻公子蹲在地上斗蛐蛐儿。
难道是沈不覆的属下?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个,而且玩得乐哈哈,看得肖折釉十分惊奇。
“好玩吗?”肖折釉忍不住出声问。那年轻的公子显然是斗蛐蛐儿太认真了,肖折釉这一出声,他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哎呦”一声揉了揉屁股,恼怒地回头瞪肖折釉。却在看见肖折釉的时候愣住了,脸上恼怒的神情也凝固在那里
。
“不得无礼!”绿果儿皱着眉训斥。
袁松六这才回过神来,他眨眨眼,将一对小眼睛使劲儿瞪大,目不转睛地盯着肖折釉好一会儿,才拍了拍胸脯,说:“俺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你是从仕女图里走出来的小仙女吧?”
绿果儿“噗嗤”一声笑出来,就连肖折釉也愣了一下。
袁松六一骨碌爬起来,举着手里的竹筒,献宝似地递给肖折釉看,说:“仙女姐姐你瞧瞧,俺这对宝贝可爱不?”
肖折釉瞥了一眼,看见竹筒里有两只黑不溜秋的虫子。
她向后退了一步。
“很好玩的,你来试试?”袁松六往前走了一步,将手里的竹筒往肖折釉眼前递了递。
肖折釉对斗蛐蛐儿不感兴趣,却觉得这人十分有趣。
她说:“你自己玩吧。”
顿了一下,肖折釉又加了一句:“我可以看着你玩。”
“好咧!”袁松六眉开眼笑,他将竹筒放在一旁,去院子角落抱来一个小杌子放下,又用袖子擦了擦,然后给肖折釉做了个“请”的手势。肖折釉忍着笑,在小杌子上坐下。而袁松六则撅着屁股蹲在肖折釉脚边,逗蛐蛐儿给她看。一边逗着蛐蛐儿,还要一边给肖折釉解释:“别看这只蛐蛐儿大,但是打不过那只小的。你别不信呐。你看看!你
看看!”
他一只手拿着尖草在两只蛐蛐儿的头上戳,另一只手拍着地面。
“快呀!快呀!上!哎呀呀……现在季节不对,这两只蛐蛐儿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长得也小……”
“哎呀!你往后退什么呐!你长得多大啊,孬种!”袁松六又气又急,索性扔了手里的尖草,两手拍着地面。他蹲了太久,腿有点麻。撅着屁股拍地的时候,一个身子不稳,整个人朝前栽去,脸先着地。不,着的不是地面,而是他眼前装着蛐蛐儿的竹筒。竹筒倒到一旁,两只蛐蛐儿刚从竹筒里逃出来,就被他的
大脸砸了一下。两只蛐蛐儿被袁松六的大脸砸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地摇摇头,火速逃命。
“哎呦喂!我的蛐蛐儿啊!”袁松六跌坐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拍着地面大哭。
瞧着袁松六那张悲伤的脸,肖折釉实在是没忍住,笑弯了眼。免得失仪,她拿着帕子掩着唇,低着头。可是她的微颤的双肩还是出卖了她的笑。
一旁的绿果儿已经背过身去弯着腰笑了。
“你笑什么笑啊!你你你……你怎么能幸灾乐祸呢!”袁松六气冲冲地瞪着肖折釉。可是下一瞬,他自己反倒是乐哈哈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小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肖折釉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人,她勉强压住笑意,刚要起身离开。不经意间抬头,就看见沈不覆立在院门口,黑着张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