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果儿正心疼肖折釉,心里急得慌,听了吴婆子罗罗嗦嗦讲了一大堆,她没好气地说:“我们夫人做什么事儿还要告诉你理由?”
“是是是……是婆子我多嘴了!”吴婆子仍旧是满脸堆笑。绿果儿来找她的时候可是给了她好大一笔钱银!
她又笑呵呵地说:“夫人,今儿还有一家要生了。我正要赶过去呢,您要不要跟着一道去?”
肖折釉的目光落在吴婆子染满鲜血的手上,她闭了下眼睛,点了下头。
这一家的产妇才十五岁,年纪小,又是头胎。虽胎位还算正常,却也凶险。小姑娘脸上湿漉漉的,又是汗水,又是眼泪。
这次肖折釉没站在院子里,而是进了屋。她也没靠近床,只站在角落,捏着帕子望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小姑娘。
虽说都是鲜血味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肖折釉就是能分辨出生产时的血腥味儿,这种味道铺天盖地的冲进她鼻子里。让她觉得脑子里好像一块跟着充了血,又嗡嗡地响。
还没到中午的时候,肖折釉就跟着吴婆子来了,一直到傍晚,孩子才生下来。满头大汗的小姑娘看了一眼孩子,就沉沉昏睡过去。她身子倒是没事儿,就是太疲惫了。
肖折釉收回目光,迈着已经僵硬的腿往外走。无声回袁府。
绿果儿跟上去,高兴地说:“夫人,奴婢觉得您比上午的时候好多了,说不定啊,这个方子真的有用哩!”
绿果儿话音刚落,肖折釉却忽然身子一歪,跪了下去。
“夫人!”绿果儿大惊,急忙去扶肖折釉。
肖折釉跪在地上,双手摁在胸口,大口喘着气。她知道自己可能会吐,所以早上出来的时候根本没吃东西,这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只喝了点水。
她又开始呕吐,腹中本来就是空的,吐出来的也只是酸水罢了。
“血!怎么会有血的!”绿果儿吓白了脸。
肖折釉拉住绿果儿的手腕,哑着嗓子,无力地说:“没事,我自己把嘴咬破了而已。”
她拿帕子抹去嘴角的血迹,使劲儿攥着绿果儿的手腕费力站起来。她望着远处西山即将沉下去的落日,缓了缓胸腹间的绞痛,说:“回去吧。”
声音已经恢复了寻常。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她白日总是要忙着陶陶和罗如诗大婚的事宜。长姐如母,他们都是没了父母的人,只能是她去安排一切。本来漆漆还会帮忙,可没几日漆漆就染了风寒,躲在屋里不肯出来了。不过肖
折釉原本也没打算让漆漆帮什么忙。事儿,都是她在忙。
每次吴婆子要去接生,肖折釉都会放下手里的事情,匆匆赶过去。
她每一次都是硬着头皮去,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
肖折釉又一次从吴婆子那儿回来,她在浴桶里泡了快一个半时辰,泡到身上的皮肤开始发白浮肿,身上的不适才缓过来。
她坐在梳妆台前,握住木梳梳理尚有些湿的长发,从铜镜里看见屏风后探头探脑的小家伙。
“躲在外面做什么?”肖折釉问。
不弃咧着嘴笑,他小跑到肖折釉身边,将脑袋搭在肖折釉的膝上,一双小胳膊使劲儿抱着肖折釉的腿,仰着脸望她,问:“娘亲是不是还在生不弃的气?是不是不喜欢不弃了?”
肖折釉将手里的木梳放下,将他拎到腿上,戳了戳的小鼻尖,温柔地说:“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可是娘亲都不陪我玩了。”不弃的眉头揪在一起,“我总是找不到娘亲……”肖折釉怔住,她不得不反思这段日子是不是太忽略不弃了。她伸出手一点点抚平不弃皱巴巴的小眉头,温声细语地说:“没有呢。小舅舅要成亲了,娘亲有好些事情要忙。等忙完这几日,娘亲就有更多时间
陪着你了。”
不弃歪着小脑袋盯着肖折釉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伸出小小的手去摸肖折釉的脸颊,他特别认真地说:“娘亲,你怎么瘦了?”
肖折釉偏过头望向铜镜中的自己,瘦了吗?
不弃的小身子又往前蹭了蹭,抱着肖折釉的腰,将小脑袋贴在肖折釉的胸口,沮丧地问:“娘亲是不是累了?”
肖折釉急忙说:“没有,娘亲不累。不弃想玩什么?我们去下五子棋好不好?”
“好!”不弃听到肖折釉这么说高兴地不得了,前一刻还灰灰的眸子一下子有了神采,犹如天上的星星一样亮晶晶的。
可是他又很快沮丧地耷拉着头,说:“还是算了,娘亲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去找小矮子玩……”
“小矮子?”
“娘亲,你怎么连小矮子是谁都不知道。是一直和我玩的钱真多呀!”不弃的眉头又揪了起来。
肖折釉心里顿时又涌上千丝万缕的愧疚。这段时日,她对不弃的关心真的是太少太少了……
不弃没等肖折釉说话,自己先眉开眼笑。他拉着肖折釉的手,开心地说:“娘亲还不知道吧?钱真多的爹给他改名啦!他现在叫钱永记,他那个只会哭的小妹妹叫钱永忆!”
肖折釉脑海中浮现钱夫人难产去世时的场景,顿时有些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