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四,天气很晴朗,有种春光明媚的感觉。
但是高家人的心情绝对和天气不一样。
昨晚他们就收到宫内的消息,但最难受的是,明知道自己会受到打压,偏偏又不敢动弹,只得任由皇宫密探、城卫军等展开搜索,将高家在幽平城的势力铲除了至少五分之一。
五分之一的比例对于高家的打击也不算厉害,可是这问题不在于数量,而是在于这次行动释放出来的信号,那就是高家的人已经引起皇上的不满了。不然就算送给曲田虎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找高家的麻烦。
这件事,在上朝之前就有不少或敌或友的朝臣们前来慰问打探过了,高君立还是以往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话语里面滴水不漏。
果然,如同大家所预料的那样,皇上一上朝,就有御史台的御史参奏詹事府少詹事周游贪赃枉法,并举出了几项证据。昭宗皇帝大怒,立刻命令押送天牢候审;又有大理寺卿参奏翰林院学士吕征收受学子们的贿赂、排挤忠良,昭宗也同样将他打入天牢。
一时之间,被拿着证据举报的官员有五人之多,且都是正五品以上的官员。
别看这些官员的官位不高,但他们都是掌握着一些权力的人,且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老太师高君立的得意门生。
如此一来大家总算看出来了,皇上对高太师很不满意,甚至有人猜想,是不是高太师的势力会就此衰弱了?
然而,老太师的确是老狐狸一个,等到这五个人处理完,他第一个站出来,大声道:“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老太师请说。”昭宗和颜悦色的道。从表情上,一点都看不出他有针对高太师的地方。
“老臣思索再三,觉得对之前朝廷公议的江南税赋增加一事,颇为欠妥。所以想提出一点意见,让陛下和列位同僚们参详一下。”高太师滔滔不绝的道:“江南的税赋已是全国之首,现在每年却还要增加二十五亿金币,几个府的知府们都纷纷写信给老夫,说明江南的商人们已经是群情激愤。如此下去,很容易影响江南的安定圃结。”
众位大臣、皇帝都面面相观。
以前最为积极要求江南加赋的就是高君立,如今跳出来为江南说话的,也正是他,他的立场怎么样也不该转变得这么快吧?
昭宗隐约明白一点,他知道老太师是为了洗脱自己和江南勾结的嫌疑,才故意这么说的,但同时昭宗却也需要这个借口。因为这几年大元国还算是风调雨顺,哪用得着这样大幅度的增加税赋?多的钱,他们这些大臣想要拿到哪里去?中饱私囊还好一些,要是拿来扩大权势,那可不好。
高君立跳出来做了恶人,那么昭宗顺水推舟要替江南减赋,就有理由多了。
只不过,牵涉到二十五亿金币这么巨大的金额,大臣们可不愿意这么放手,还没等昭宗说话,就有人跳出来了。
“皇上!”工部尚书陆祝嘉当即就道:“微臣不同意老太师的意见。五湖流域、龙江流域等等的水利措施,都已经十年没有修补加固过了。还有各地的交通要道的修缮,特别是西南部几个州,道路早就破损不堪,严重影响当地居民的生活和出行,还有……这些哪一样不需要钱?”
“对啊!”大学士傅旦英也道:“江南是全国最富饶的地方,为全国百姓贡献自己的力量,本来就是他们应该做的事。何况他们又不是没有钱,这么吝啬的性格,实在应该喝斥他们改正!”
有了这两位带头,大臣们纷纷发表言论,不只骂起江南,甚至很多人冷嘲热讽,说高太师有收受江南贿赂的嫌疑。
面对一切抨击,高君立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可是老太师的心里却暗自冷笑:“你们这些笨蛋,皇帝本来认为只有老夫一个人贪心。结果老夫退出了,你们却还在争论不休,这不是让皇上以为你们都是贪心的人吗?”高君立料想得不错,昭宗皇帝坐在龙椅上,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也越发的锐利起来。
大臣们能站在朝堂上,当然不是笨蛋。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大臣们全都战战兢兢的看着压抑着怒火的皇帝,此刻就算再怎么反应迟钝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说啊,你们怎么不说了?”昭宗淡淡的对着下面道:“朕知道国库空虚,但朕也同样知道,列位臣子不穷啊……陆尚书大人,你说起五湖流域,朕正好知道,去年年底你的二管家才在洪湖那边买了五千亩的一等良田。啧啧,一亩地可是价值一百枚金币啊……傅学士,你家里的商队专营滇南古道的生意吧?据说去年在江南商人的竞争下,傅家只赚了一千三百万金币……”
昭宗毫不留情的将几个带头大臣的底子揭开,吓得几人赶紧跪在地上,大呼饶命。
剩下没有被揭开老底的臣子们,无不心惊胆颤,生怕火下一刻就会烧到自己身上。
昭宗平日很少有生气的时候,有事情都是大家商量着来,最后让昭宗审视一番就好,但是老实人一生气,可是让人很害怕。现在的昭宗就是这样,毕竟他是皇帝,是大元国最有权势的人,谁真正惹恼了他,保准没有好果子吃。
“一天到晚不从整治吏治上入手,就盯着江南!江南再有钱,禁得起你们这样三番五次增加苛捐杂税吗?”昭宗站了起来,大声道:“我看你们是白吃饭了,一有点困难就指望着江南给钱,你们不知道节省、查一查那些地方上的贪官污吏吗?真的是大家一起发财就好,别的什么都不关心?”
也难怪昭宗生气,这些水利、道路、城池等等的修缮,几乎每年都会占据朝廷大部分的预算,虽然他很少出京,但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以水利的修缮来说,固然每年都有或大或小的洪涝灾害,但如果维护得当,是用不着每年都修的。一次好的修缮能管用数十年,但这十几年以来,年年都花费了大量资金却效果不佳,实在让昭宗很恼火。
然后是道路。大元国这种以商业为主的国家,道路是最重要建设之一,无数的货物透过国内的宽敞大路运输,从而让全国的人民受益。道路如果不畅通和破损的话,当然会有很大影响。可是却也和水利修缮一样,年年修、到处修,就像个无底洞一样,呑噬着帝国的户部资金。
如果每个地方都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江南的道路是承受运送任务最多的道路,却很少有大修的时候。最多一、两年一次小补,五、六年一次大补,甚至很多道路五、六十年都用不着修。
两者一相比较,昭宗也就明白,经办此事的朝廷和地方的官员们肯定是上下其手,大捞特捞。
除了边疆和天关之外,城池的修缮不过是走走程序罢了。但各州府的官员们每年还是粑城防修缮的开支上报朝廷,天知道里面的钱怎么被他们瓜分?
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着想,昭宗又不能将他们全部杀了。可是发起火来,杀掉一些可恨的贪官污吏,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