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边走边回头,直到看不见了陆如风的影子。现在在陆如风的眼里,他是恩人,而在李善得的眼里,陆如风却是他的恩人了。这车子里的银子他是一辈子也挣不到的。此时他还顾不得想像那未来美好的生活,只在心里暗暗地祝愿恩人能时时平安,长命百岁了。
陆如风看着李善得渐渐远去了的背影,心里也了却了一桩心事,俗话说,知恩图报,能给他这个大善人这些银子,也算是又做了一件积德行善的事情。
陆如风从记事起就是个孤儿,只记得是一个和尚收养了他,并在山上教他读书、练武,到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武功了得,尤其是深得师傅真传的轻功,不想在他十九岁那年师傅竟然仙逝。从此以后,他便流浪江湖,靠偷窃为生。他震惊江湖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偷了县衙的大印。不过,他可从来不去偷那些穷人家的东西,即使是富人,他也要看一看那主人的品质。专挑那些恶霸家的东西折腾,而且每做一次都会在人家里留下“江洋大盗”的字条,以示警告。
此时,初冬那寒风一阵一阵地撕扯着他的衣服,他觉得有些冷,真想找个热热的被窝里暖一阵子,可他从十九那年就开始流浪,到现在也没成家,算起来独身一人行走江湖也有四五年了,连个热脚的女人也没有。不是他娶不起媳妇,他有的是银子,也不是长得丑,他相貌堂堂,虽然不敢说与潘安宋玉相比,也算得上是风流倜傥了。有时他也去那青楼里转一转,那些青楼女子却真的对他有些意思的。不过,他向来觉得戏子无情,听个曲儿倒还可以,从不与她们“交”往。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一个女人。他摸了摸怀里的那几锭银子,朝寡妇玉桃儿家走去。他想,他一定能叫开她的门的。
他曾经救过玉桃儿的丈夫,也曾救济过他家,所以后来偶尔来走动一回,不过那玉桃儿的丈夫却是个短命鬼,竟在一次苦役里被大石头砸死了。
玉桃人长得不错,上门提亲的人便一个接着一个,而玉桃却是个烈性子,竟拒绝了所有上门提亲的人,发誓不嫁,自己领着十五岁的女儿柳叶过日子。
陆如风穿过那道巷子的时候,听到了几声狗叫,他没有理会,大步流星地来到了玉桃儿家的门前。如果在这里敲门,必会有人听见,此时差不多该是子时时分,他左右瞅了瞅没人,纵身跳进了院子里,他知道她家没狗,所以才那么大胆。他溜到玉桃儿的窗前,在那窗子格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谁呀?”女人在屋里胆怯地问了一句,“不走我可扔石头了?”
自从玉丈夫死后,家里就没安宁过,时不时地会有些打玉桃主意的男人在夜里吓唬她,指望她能改变独居的念头,不想这玉桃却硬是不信那邪,每天都拾一大堆小石头放在炕头上,惹急了他就从那窗棂子里往外扔石头。那些前来捣乱的人便渐渐地少了起来。但最近还有那么一个无赖时常过来吓她,有时还在窗户底下说些下流的话,真把个玉桃愁坏了。心想这寡妇的日子原来还这般艰难,差一点就松了口许了人家。
“嫂子,是我,小六子!”陆如风在窗子下面低声应道,他倒不是害怕玉桃用石头打他,而是担心那玉桃在这深更半夜的,受不了那惊吓。他能猜得出寡妇的日子有多苦。
“真的是六子兄弟吗?”
“真的是我!”
陆如风自称“小六子”,是因为他姓陆,正是“六”的意思,有人也念“陆”作“六”,他觉得这既可以不透真姓,又不算是欺了老实人。玉桃怕那些野男人到她家来吓唬她,却不怕小六子,反倒觉得小六子来了她便有了安全感。
一会儿,那门“吱呀”一声开了,玉桃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十分谨慎地向四外瞅了瞅,此时陆如风早就从那窗子下面转到了院子中央,他怕吓着玉桃。
“嫂子。”
“六子,快进来吧。”
这一次玉桃可算是听真了六子的声音,连忙把他让进了门里。
“柳叶,快掌上灯,是你六子叔来了!”玉桃显得很兴奋。
柳叶从被窝里爬出来,披了棉袄,将那蓖麻油灯点上,漆黑的屋子里顿时有了光亮。那灯信越来越旺,屋子里的光也越来越强了。陆如风看见柳叶那洁白的棉布内衣底下已经鼓起来胸脯。柳叶长得比她娘还俊俏,尖尖的下巴,白晰的脖子,乌黑的头发扎成两个小刷子,既天真又可爱。柳叶点上灯后又将披在身上的棉袄搭在被顶上,钻进了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