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颠眼见众人躲开,唯独费大通立在风中,心下不忍,便捏了一枚雪球掷过去解了他的。费大通身子一能动便欲向周颠冲……来,但只冲得两步便自知武功和对方当真相去甚远便停下了,悻悻地走了回去。周颠本想他会来骂自己,竟见他又回去了,心下颇为失望。郑玄的这套《驱魔九拂》当真霸道得紧,招招大力下压,便似要将对手打得魂飞魄散一般,丝毫不给对方以喘息的机会。周星星隐隐看出此套拂尘功法全靠强大的内力作为支持,是以极耗内力,如若郑玄不能在一百招内取胜,以后的取胜机会必将十分渺茫,难怪见了数名青海派的剑客却仅郑玄一人使用拂尘。看来青海派的这套武功当真便如少林七十二绝艺一般没有数十年的苦功和相当的悟性及天赋很难练成。以前总将青海派瞧得低了,此时看来,青海派的武功足可与六大门派并驾齐驱。心念及此,身边的周颠却哈哈大笑,道:“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道士驱魔抓鬼,没想到今日大开眼界,终于见到了!好看!当真好看之极啊!哈哈哈哈……”
青海三剑剑阵一起便能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是以周颠的这一席话三名道士一个字也没有听得进去,否则以三人的脾气,骂他们为魔鬼他们岂能不当场发作?甘南六雄里心思多的便忍不住欢喜,心道此人可恶之极,能与青海派结梁子再好不过!郑玄哈哈一笑,天罗地网、飞沙走石、电闪雷鸣三招绝招连绵而出,第一招青海三剑为对方大力所逼,不由自主地靠拢过去;第二招满地积雪猛地卷地而起,劈头盖脸打将过来,无法抵挡;第三招过去,三人的长剑节节寸断,每人手里只剩一截剑柄。三人一时间面如土色,望着手里的剑柄怔怔发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三道均知对方是有意相让自己才侥幸保全了性命,否则郑玄即使只要了三人的胳膊也非难事。过了半晌叶长青才长叹道:“罢了罢了!从此我三人不再踏入青海一步便是,希望我派能在郑师弟手里发扬光大!”
郑玄也是长叹一声道:“适才小弟如此难道三位师兄还不知道我的一片苦心么?”
矮道士将手中剑柄往地上猛地一掷,冲上去握住了郑玄的双手,大声道:“师弟呀!我……”
说到此处,两行眼泪再也克制不住,流了下来。叶长青亦是一声长叹,道:“原来师弟根本没有获得师傅的什么秘籍,你所用的武功与我三人所使一般无二。只是师弟天赋异禀,能将本门内力练到极致而以。而我等,一生都练不到如此地步!”
郑玄道:“小弟也未练成本门至高武功啊,只是略窥本门武功门径而以。本门武功固然以阵法演练较能速成,而且威力也大,但若执迷于此,势必限制了个人修为,以致难以达到更高境界而已。其实小弟于那掌门之位看得甚轻,想当年恩师将掌门之位传于我时小弟就心有不愿,最后还好能有借口逃下山去,能够找个清静之所精心研习本门武功,此间绝少下山。直到十日前武当派的张真人前往玉虚峰拜山,使我偶遇高人,彻夜难眠之下,便寻下了山来。”
他猛的说到了张真人三个字,青海三剑与张无忌都忍不住啊了一声。还好张三丰乃当今武林中第一高人,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到他的名号几乎无人不会多少有所动容,是以周星星啊了一声只引得旁人斜视,心中暗笑他不够稳重,并未想到其他什么。只听郑玄继续道:“想我潜心修道这许多年,心中尚存许多谜团未解,突然得遇仙人,不能就此错过。当我经过西宁州时,突然发现了本派中人与番僧放对,形势颇为不妙,出于同门之谊,我不便袖手不管,谁知到底还是被认了出来。无独有偶,小弟十七年不曾涉足江湖,谁知到了这间小店,又碰上了积石山大当家的,二十年前他见过我,十年前他去玉虚峰采药又曾与我偶遇,真是巧得很那!”
高策抱拳笑道:“与真人有缘是在下的福分啊!”
郑玄点头道:“大当家的果然未曾把贫道的行踪泄露出去,确然是一位守信之人。”
高策道:“多谢真人赞赏!在下等虽吃了口不算干净的饭,但对于信义二字向来看得是极重的!”
郑玄点头道:“掌门师兄,要说的小弟已经说完。青海一派在师兄的打理下已经更比以前兴旺,望师兄再接再厉,谨记恩师的教导,潜心修道,为而不争。事已至此,郑玄不便久留,这便去矣!”
说罢,拂尘轻拂,口宣道号,飘然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那浓雪笼罩的黑山里。
这夜周星星来到周颠屋中,开门即上炕,那树木扎成的墙壁缝儿里竟时常会有雪片随风飘了进来,那火炕下面虽有伙计添加了火炭,但根本暖不了这个房间。还好两人功力深厚,这点苦倒是吃得消,只有那棉被之脏臭为实令人难以消受,似乎不但数年未洗,而且还被人吐了酒流了便溺一般。周星星睡不着,便低声道:“那郑玄的武功不在杨逍之下,如果他肯帮我们做事便好了!”
周颠呢喃道:“只要不做散人便好,否则只冷谦一人已让我甚感无聊,如若再加上一个大掉书包的,岂不天天让我周颠吃不下饭,呕吐不休?”
周星星摇头而笑,不再打扰他睡觉,心下暗想那郑玄去找寻张三丰到底要问些什么呢?神游间,忽听周颠道:“少主……那青海三剑不是和河间双煞甚是有染吗?”
周星星听此言心下一跳。周颠续道:“看来查察神衣门的底细不妨可以先从青海三剑下手,这夜那三名贼道不是也正住在这个店里么?而且看他们吃饭时说话的语气,似乎没有即刻回青海的意思。”
周星星点了点头。周颠还待要说,周星星一把便捂住了他的口,压低声音道:“嘘,有人!”
周颠凝神听去,除了房外风雪刷打房屋树木的声音外并未听见任何特异动静。周星星抬头望去,只见这间房间除了门之外,还有一个二尺见方的小窗户,小窗户早已被厚厚的毡子和木条封堵住了。初进来的时候周二人还以为店主冬天怕冷就此封住而并没有在意,这时周星星却越听越不对头,轻轻一跃而起,一掌劈将出去,那窗户在掌风推移之下豁然洞开,一物在与木条相撞之下丁丁作响,摇来晃去。一见那物,周颠当即“啊”的一声呼了出来。
黑雪翻飞中,隐隐银光乱闪,深夜的微光下,那腰牌般的物事上“催命符”三个字赫然印入眼帘,惊了周二人一跳。便在此时,只听得门外机括声大作,一重物重重的落在了门外地上,只砸得楼板木块纷飞。周颠忙拉开门,只见一扇以胳膊般粗的铁条铸成的铁门已把门封死了。周星星大怒,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正是那招传说中的降龙十八掌之亢龙有悔!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有窗的那堵墙树木纷纷断折,破出数道大口,房顶咔咔声响,坍了下来,又一掌击去,断木四散轰飞开去,墙后数丈开外的几棵老树、两排营房还有那顶了天上去的紫黑色大山尽现眼前。但他们却依然出不去,原来扎墙的树木震开后赫然显现的竟也是铁条铸成的格栅!再看那格栅外的雪地上更加令人心惊,只见一条麻绳般粗的导火索嗤嗤地冒着火花已燃到窗户底下。那导火索显然是从远处的一棵古树下燃烧过来的,因为从那里有一条漆黑的焚烧印迹连了过来,而周星星适才听到的响动也是来自于此。想来周二人所住的小屋之下定有大量炸药。周颠大怒,提了单刀便伸出格栅去砍那导火索,岂知导火索置于墙侧,他单刀伸去却够不着。周颠一急之下单刀出手,那导火索应声而断。周颠哈哈大笑。笑声未落,古树之后蓦的转出了十几名青衣蒙面人,个个弯弓,搭了浓油滚滚的火箭嗖嗖射来,只片刻间,这间客栈的这一角落便即烈火熊熊。周星星尽量沉住了气,降龙十八掌连连发出,剩余三面墙壁及房顶尽数崩飞,但崩飞后露出来的也全是铁格栅!原来他们所住的房间竟全然是一个铁囚笼!那一根根纵横交错铸成一体的铁条足有胳膊般粗,周星星武功虽高,但到底是血肉之躯,单凭一双肉掌怎能奈何得了这种似乎专门为他定制的大铁笼?
这时那火烧得更旺了,那十余人里竟还有人发火箭射来,生怕火药引爆太慢似的,只看他们的劲力,赫然全是一流高手。周星星已感热浪扑面,须发弯曲,狂怒之下连连催动十二成的功力打将出去,那铁栅栏砰砰巨响,严重变形,但就是不烂。外面等人看得心下惶然,足下纷纷忍不住发抖,不敢再行近看,纷纷向远处退去。这时忽听一声清啸,一黄衣女子手持一柄长剑飞身而下。只见她清丽秀雅,容色极美,正是杨洛冰。
杨洛冰本以为周星星去和周颠商议事情,好长时间不见回来,听到外面打斗声,知道来了劲敌,刚想杀出去助战,不料寒毒又突然发作,杨洛冰只得忍住,等寒毒慢慢消退,这才出来助战。
杨洛冰扑向铁笼的情景外面诸贼也看到了,大惊之下纷纷冲了过来,人还相隔甚远暗器便如飞蝗而至。还好暗器大多甚轻,射程稍远便劲力减弱,是以杨洛冰头也未回,左手长袖急舞。便尽数卷去了袭来的各色暗器。这时那根导火索早已复燃,嗤嗤闪着钻入了墙根里,炸药随时都有的危险。周星星大急之下叫道:“杨姐姐危险!别过来!”
杨洛冰的脚下毫无停留,片刻间便已冲到铁笼外,手起剑落,那铁条便断了一根。周星星不等她砍第二剑,便已抓住铁栅,双膀较劲,一声大吼,那铁栅立时裂开了一条大口。诸贼已然冲到了,暗器飞来之密更甚先时。杨洛冰一言不发,转过身去挡住了所有来袭。周星星又是一声大喝,铁栅一声巨响,咔地撕开好大一块,周星星手抓周颠飞身而出,群贼大惊失色,周星星与杨洛冰与周颠向山上急奔过去。神衣门众人也幡然醒悟,立时四散开逃,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间,一阵热浪滚滚袭来,冲得周星星脚下竟站立不住,带着杨周向山沟里飞去。那五百斤炸药一炸之下,整个客栈立刻变成碎片漫天飞舞,如无数疾刺而去的长刀短枪,许多还燃着火,嗤嗤有声,击得古树枝折叶飞、击得地下山上积雪满目疮痍,好几人也未能幸免,被击得皮开肉绽,惨呼连连。自远处看去,整个客栈又像炸开了的礼花,照得原本漆黑阴霾的天空明如白昼,煞是好看,尤其是那个重逾万斤的大铁笼,被这一炸之下,随着烈焰浓烟一抛上天几达百丈,疯狂转圈,威势惊人。铁笼降落在了巨山的山坡之上,然后翻滚而下,其哐当撞击之声也可传出数十里外。这时山上许多地方存了半冬的积雪在这巨大的轰鸣声中亦层层塌下,愈演愈烈,就此形成了雪崩之势,夹着冰块砂石,沿着一道道山壑滚滚而下,如万马奔腾、万雷齐鸣,听得地上人人脸上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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