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新第3书包网』↙ 东宫之中,美轮美奂的大殿内。一位年约三旬的锦袍青年面目冷肃,负手静立格子雕花窗前。
他,就是千禧朝太子赵振英,作为千禧帝赵胜衣的长子,他并非嫡出,生母郭妃原为地位卑贱的宫女出身,在他幼年时便已去世,幸得自己没儿子的杨皇后百般关照,当时年幼的他才不至于在后宫嫔妃之间的倾轧争夺之中死于非命。
在郭妃之后,后宫多年来未能再增添一个龙子,千禧帝最宠的于妃后来终于生下一个皇子,爱屋及乌之下,老年得子的皇上非常喜爱这个年幼的皇子,亲自取名为赵振纲,在皇次子年仅八岁时便封为湘王,其封地自古以来便是神州鱼米之乡。
大臣们时常暗自揣度,皇上给湘王所取的名字颇有些耐人寻味,隐含废长立幼之意,或许见湘王年幼,尚未有所表示而已,即便这样,赵振英的太子之位也一直不稳,坎坷的身世和经历养成他一付不苟言笑的性格,城府极深。
一位浓眉虬髯、目光如炬,年约五旬的威猛老人侍立于他身后,身着大襟、斜领、宽袖蟒袍,从衣着来看,应是一位正三品高官。
虬髯老人正恭声说道:「……太子殿下,此次长鲨帮一行,卑职明显感觉到,罗刹门和长公主在江湖和民间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俗话说疏不间亲,可卑职心里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赵振英有些不耐地打断道:「但请直说无妨。」
这位虬髯老人乃是绣衣阁统领郑天恩,位高权重。绣衣阁为当年太宗皇帝赵正亲手组建的大内密探组织,主要任务是监督各级官吏的廉洁自律情况,到得后来规模和权势越来越大,隐然已成为皇上亲兵并时常干预朝政,和内阁大臣之间矛盾极深。
郑天恩有些迟疑地道:「据卑职所见,长公主以天门威震江湖,手握兵符,在北疆连战连捷,且屡屡挥师平乱,声威大震,朝廷最精锐的宣辽军唯她马首是瞻,在军中有着极高威望,朝中大臣也多少与她私通款曲。卑职不由得想起昔年太平公主和李隆基逐鹿神器的典故,尚祈殿下除了要防备一心想进驻东宫的于妃和湘王mǔ_zǐ ,对长公主也得多加留意。」
赵振英皱眉道:「以郑大人之见……」
他的外祖父是绣衣阁前任统领,对郑天恩有提拔栽培之恩,虽已去世,但饮水思源,兼且也想傍一棵大树,绣衣阁和太子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为保住他的太子之位不遗余力。
郑天恩诚惶诚恐地道:「卑职此言已属大逆不道,只是忧心殿下,故而斗胆直言。长公主乃皇上授权,自然不好明里作对,不过……殿下不妨在皇上面前多吹吹风,尽量限制长公主手中的权势过于膨涨。」
赵振英未置可否,答非所问地道:「你对罗刹门有何看法?」
郑天恩道:「罗刹门之主江湖人称罗刹仙子,民间称她为罗刹女王,被公认为天下最可怕的女人!一生杀人如麻,吞并江湖帮派无数,实力已非常庞大,整个北武林几乎全在她一手控制之下。更可虑的是,她的来历非常神秘,罗刹门位于济南府的总舵之中似有不少女真人进进出出。卑职很怀疑,罗刹门与辽东女真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只是卑职无能,派人多方查证,却一直无法证实而已。」
赵振英沉吟半晌,缓缓地道:「以你之见,该如何应对呢?」
郑天恩抬高右手狠狠往下一切,沉声说道:「常言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值此非常时刻,卑职以为,实有必要调集大军,一举捣毁罗刹门老巢!卑职愿率绣衣阁大内高手,并联络飞鹰门为大军前驱。」
赵振英有些犹豫难决,凝目思索半晌,缓缓地道:「据我所知,父皇也并非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只因形势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才让大姊以江湖人身份出现,与罗刹门分庭抗礼。调集大军之事,恐怕父皇……」
郑天恩迟疑半晌,终咬咬牙道:「恕卑职说句胆大包天的话,皇上年事渐高,考虑问题未免顾虑太多。殿下年轻有为,正该设法为社稷除此祸害,以免养虎遗患!」
赵振英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庭院中那株枝头上挂满了雪花的海棠,没有任何表示。
郑天恩跨前一步,凑向他身边低声说道:「殿下,请恕卑职多嘴,殿下虽贵为太子,论皇上宠信不如湘王,论权势和在朝中的威望远不及长公主,内阁大臣们甚至私下传言,千禧朝未来很可能是湘王继位、实权派长公主摄政的格局,而且似乎,这也是朝中人心所向。卑职斗胆为殿下借箸代筹,为今之计,殿下当借此次行动多多接触军中实权人物,进一步培育自己的实力……」
赵振英眼中精光一闪,点点头道:「好!飞鹰门高手由你负责联络,调集大军之事,我去设法说服父皇,以你之见,需调动多少人马?」
郑天恩道:「据密探回报,罗刹门总舵高手如云、藏龙卧虎,卑职以为,至少需调动两三万大军……不过站在殿下的立场,自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这时,一位小太监匆匆来报:「高娘娘遣奴才向殿下禀报,小郡主驾临东宫,向殿下和高娘娘请安,娘娘特遣奴才过来通禀一声,不知殿下是否过去相见?」
赵振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缇儿这丫头有一阵没来了,上次硬把父皇最喜爱的画圣唐林的真迹瞻宫月桂图要去,我要过多次父皇都没舍得给我,正想找她讨个公道,当然要见!」
言罢回头对郑天恩说道:「郑大人,你下去准备吧。」
郑天恩看看小太监,低声说道:「此次行动须严格保密,方能收到突袭奇效,尚祈殿下莫要向小郡主稍漏……」
赵振英不悦地打断他的话头:「郑大人太过多虑!缇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在咱家待的时间比在凤吟宫还多,我还不清楚她是什么秉性么?」
郑天恩心知太子夫妇没女儿,一向视小郡主为掌上明珠,如同亲生一般,一时不敢再多言,忙诺诺而退。
太子紧随小太监身后出门而去。
太子妃内厅之中,贵妃椅上,灵缇斜靠太子妃身上,二人正在闲聊,神情间颇为亲密。太子妃高丽文三十出头,容貌端丽,千禧三十年高丽国进贡给天朝的十大美女之一,后被杨皇后选为太子妃,成亲十余年来和太子伉俪情深,唯一的遗憾是未能生下一个女儿。
见大舅走了进来,灵缇起身盈盈一福,「缇儿向大舅请安!」
赵振英伸手扯扯她右胸前那缕秀发,摇摇头笑道:「小丫头,快两个月没来看我和你舅母了吧,这可不同寻常,最近都野哪儿去啦?」
高丽文接过话头说道:「她呀,跑渑池演戏去了,似乎受了打击,很有些想不开哩!我这儿正在开导她……」
灵缇横了她一眼,不依道:「舅母!咱俩之间的私话怎好在大舅面前乱说?以后我啥都不跟您说啦!」
赵振英奇道:「哦?有这等事?神州浩土之上还有人敢给缇儿气受么?告诉大舅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如此大胆,大舅一定帮你出气!」
灵缇斜乜他一眼,「我看大舅还是算了吧。刚才我娘和我去老皇爷那边请安时,于妃和湘王也在里面,和老皇爷说得可热络了,见我进去,mǔ_zǐ 俩便打住话头,神情怪异,看似先前没少在老皇爷面前给您下眼药。我们待了没多久,mǔ_zǐ 俩便借故跪辞而去,把我娘也一道拉走了。」
湘王比灵缇还小几岁,这个二舅她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赵振英心中不由闪过郑天恩所说的话:「湘王继位、长公主摄政……莫非,于妃想以此来利诱大姊,好让大姊帮她劝父皇废长立幼么?」
轻拂灵缇鬓边纤发,他轻轻叹息一声:「缇儿,谢谢你的关心,俗话说高处不胜寒啊!大舅这个位子人家可惦记得久了……」
灵缇挽住他的右臂,「其实我才不在乎您当不当太子,只望您和舅母能够平平安安,那比什么都强,不过历朝历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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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无月辞别大小姐,尚未走到秋水轩大门,便见绿绒已在门外翘首以待,见了他忙迎上前,表情怪怪地说道:「夫人在里面等你,你快去吧。」
无月疾步进入雅厅,但见慕容紫烟和烟霞仙子端坐贵妃椅上,神情肃穆。
他走过去问道:「怎么如此严肃,可是临别前,还想修炼一次龙凤真诀么?哪位女士先?」
慕容紫烟一把将他拉过去,娇嗔无限地道:「当然是大夫人先,你这个书呆子!」
抬头看看他脸上,惊呼道:「你刚才是不是和……」下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无月叹了口气道:「大小姐也挺可怜的,府中上下几乎没人能和她说得上话,真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变得更加亲密一些。」
慕容紫烟嗔道:「包括花影,我们之间本就没什么,还不是因为你。」
无月趁机说道:「说到她,是否叫过来一起修炼?也算告别一下。」
慕容紫烟沉吟半晌,终于咬咬牙,极不情愿地朝外叫道:「绿绒。」
绿绒心神不定地守在大厅,禁止任何人进入,她此刻的心情,跟当初北风陪在夫人和无月身边,眼看着二人卿卿我我,心中那种憋屈、酸涩却又无从的无力感,可谓毫无二致!
闻得夫人召唤,她忙来到雅厅门外,恭声道:「夫人有何吩咐?」
慕容紫烟:「你去书房取一块令牌,派人将花影放出来,让她仍回桃花苑居住。」
绿绒领命而去。
无月奇道:「咋不将她叫过来?」
慕容紫烟啐道:「你傻啊你!即便我和烟霞不介意,她也抹不开脸呀!」她这一生从未屈服于任何人,唯他例外,或为了他之事。没办法,无月天生就是她的剋星!
无月摆好姿势,缓缓提聚真气冲开千机脉,少阳心经开始运行,一股纯阳之气源自气海,跨越仙桥隐脉,沿足少阴肾经度入慕容紫烟体内,龙凤真诀施展开来,开始循环炼化……
待得收功,已是近半个时辰过去,无月心中有事,想早些打发了烟霞好上路,却发现足心被慕容紫烟的大脚板紧紧吸住,无法扯开。
抬头看看她,示意收功。慕容紫烟摇摇头:「我不,你自个想办法。」
他又使劲儿试了几次,可哪是她的对手,均无功而返,不禁沮丧地道:「今儿我要立下萧家第一条家规,老婆排行以温柔听话为标准。」
慕容紫烟啐道:「废话!从来都是打架最厉害的做老大,你有哪个女人打得过我?哼哼~我告你,萧家家长是我这位大夫人,而非丈夫,我以家长名义宣布,萧家第一条家规作废!」
无月气结,嘴里嘟囔道:「这么霸道?当心不娶你~」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见。
烟霞看得眼热,「别这样打情骂俏行不?旁边还有一位光棍哩!」
慕容紫烟啐道:「你不是有云帆么?咋会是光棍?」
烟霞道:「不是告诉过夫人,我和云帆早掰了?他倒不是问题,可我身为一派掌门,若排位太低,可拉不下这张脸!」
慕容紫烟柳眉一挑:「这个我说了算!姊姊把我哄高兴了,兴许封你为二夫人,他的其他女人嘛~哼哼!通通做妾!有我罩着,你尽管放心!」
她身为长女,典型的老大性格,从小就好为弟妹出头,和其他部落的贵族子弟们打架,时常被那帮家伙群殴,可也不是她的对手,再也没人敢欺负她的弟妹们。如此一来,她的街斗实战经验越来越丰富,弟妹们可就差了。
无月突然跳起身来说道:「姊姊怎么也得给我留一个名额呀!我总感觉,还有个跟我有缘的女孩儿尚未找到哩~」说完他自己也吓一跳,此话压根儿没经脑子,完全下意识地冲口而出!
二女猛虎扑食一般将他摁倒,上下其手,浑身最脆弱最怕痒之处被招呼个遍,齐声怒不可遏地吼道:「都这么多女人了,你居然还敢惦记着别的女孩!可恶,掐死你!!」
无月叫苦不迭,真是祸从口出啊!
慕容紫烟看来的确是想掐死他,幸好烟霞不是。
……
离开秋水轩,无月又急匆匆赶往桃花苑。花影正在暖阁中烹茶,见他前来,扑上前紧紧抱住他,激动地道:「好无月,你真是有心!」
卿卿我我一番之后,花影深情凝视他半晌,无限怜惜地道:「看你脸色不大好,听丫鬟说你即将远行,我就不留你了,等你回来,咱俩再好好聚聚。你坐下喝几杯茶,算姊姊为你饯行。」
无月心道:「柔弱的花姊总是如此温柔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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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已了,无月重返飞鹰阁北风楼,探望北风、向她告别。他将为她踏上征程,无论多么艰难,也要替她找回一线生机。
这一阵子,无论他在何处、在做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心,始终都在这儿,无一刻或忘……
世间所有幸福和快乐堆积在面前,也抵不上那么一眼。每看她一眼,他的心绪便迅速沉落谷底!被无奈、恐惧和不安轮番折磨!
感觉不吉利,他已吩咐将卧室中所有布设改为红色,象征生命的红色!
然而令他揪心的是,她的脸色和肤色却无力改变,愈发苍白得发青,在一片大红色的反衬下,愈发毫无生气!
他将炕火拨旺。绿绒已打来热水,不知她何时跟过来的,似乎也知道无月想做什么。
他接过热毛巾,轻轻掀起厚厚的大红锦被。为方便擦身,北风身上啥也没穿,基本就剩下一付高大宽阔的骨架,和一层干瘪的皮肉,那条触目惊心的刀口深陷干瘪的皮肉之中,倒显得无足轻重。
每每见此模样,他都会热泪盈眶!
轻轻扶起身子,替她擦背,竟浑若无物,体重仅有原先一半!
他忍不住泪流满面,哽咽低泣。
他脱得仅剩内衫,躺进被窝,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即便不能拥抱她的灵魂,也要抱牢她的躯壳。
她身子冰冷,嶙峋骨架硌得他浑身发疼。他最喜欢的,那鬓边少女绒毛,竟成鸡皮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