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毫不客气地一把接过银子,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见过十两一锭的银子,嘿嘿,将来若是还俗、嫁妆有着落了,她脑子里飞快转了好几圈,说道:“那就烦请岳大哥躺在这儿稍等片刻,我这就赶紧去找人。”
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对无月的态度顿时大为改善,称呼也变了。肥水不留外人田,她才不愿花钱去请山民,而是屁颠屁颠地跑回青水宫找到李师姊,带着一副担架匆匆返回,路上许给师姊的酬金是二两银子,当然,得等她把银锭换成碎银后才能兑现。
她俩把无月扶上担架抬回青水宫,诚如黄鹂所言,一路上山径崎岖难行,好在两个小道姑长居深山,身体强健且走惯了山路,抬着担架还不算太费劲。
路上经过攀谈,无月得知稍年长些的小道姑名叫李萍,十八九岁的模样,身材高挑苗条、长脸型,比师妹黄鹂显得白净秀气些,但跟美女倒也丝毫不沾边。
一路上走走歇歇,近半个时辰之后到了青水宫,那是一座位于荒僻之地的道观,建筑简陋,进入观门是个小小的院子,大殿里供着天师本尊像,此刻一个香客也无,从供案上的摆设看来,平时香火也不象很旺的样子。
师姊妹俩抬着无月经过大殿后穿门进入后殿,沿回廊往左行去。无月转头四望,但见迎面是一栋两层小楼,楼上几道门户紧闭,窗棱上也都挂着稍显厚重的青纱,中间那扇窗上的青纱忽地无风自动,被卷起一角。他暗自皱眉,隐隐有种被窥探之感,那楼上该是宫主的居所了,这位宫主多半心情怪癖、是个不近人情的主吧?
左右两侧厢房各三间,虽天色尚早,但门窗全都开着,青石铺成的回廊有三尺多宽,围成一个约三丈见方的小小天井。整个道观依山势而建,越往后地势越高,小楼后面现出一丛修竹,该是利用山崖下的一角围成的后花园了。
但听小楼上砰地一声,中间那道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年约十三四岁、满脸娇憨之色的小女孩走出来,手扶栏杆冲这边吼道:“你俩把这个臭男人抬进来干嘛?快快弄出去!”
李萍停下脚步,回头瞅着黄鹂,无可无不可地说道:“师妹,我们这儿就几个女流之辈,带他进来的确不方便,你看……”
无月暗自发愁,这大冷的天,先前昏迷中他被冻得浑身发僵,浸在水里的双腿现在还是湿的,裤子已快冻成冰,身上的伤口敷药还是小事,急需温暖的房间和热炕把身子捂热,自己若被轰出后殿就惨了,她们肯定不会让一身血污的自己呆在大殿里,那会亵渎神灵,除此之外前面哪还有地方容他栖身?大殿屋檐下,还是院子里?
他仰头瞧瞧黄鹂,伸手掂了掂腰间的钱袋,想看看她怎么说。
黄鹂一脸讨好地冲楼上的小女孩笑道:“小师妹,这我知道,不过我和李师姊抬着这人走了半天山路,实在累得要命,外面天寒地冻,他伤势又重,只是先把他放放,至于是否收容他养伤,自然得请示宫主,看她老人家的意思。”
小女孩嚷嚷道:“黄师姊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就知道是你在捣鬼!不用请示宫主了,她老人家刚才说了,这后殿绝不许臭男人踏入一步,你已经犯禁知道么?还不快给我把人抬出去!”
无月暗自摇头,这小丫头年纪不大,竟如此呵斥师姊,看来身份不低。
黄鹂也没了主意,退回到穿堂把担架放下,这儿风大,她拉上被子捂住无月的头脸,“岳大哥稍等,我上去跟宫主解释一下,会尽量替你想办法的。”又转头对李萍说道:“师姊先照看一下,我去去就来。”
李萍奇道:“师妹啥时变得如此古道热肠了,须知平时……”低头看看无月,不禁皱眉,相貌平平的师妹即便少女怀春、想嫁人想疯了,也不会看上如此丑怪的男人吧?
黄鹂笑笑没说什么,沿回廊走向小楼,抬头笑嘻嘻地说道:“小师妹,回头我把上次去镇上买的那支上好的乌木发簪送给你,你可是一直想要的哟?”
小女孩撇撇嘴,倒也没再吭声儿,转身进屋关上房门。黄鹂登上右侧楼梯匆匆上楼,若非瞧在兜里这二十两银子的份儿上,她才不想管闲事,无论如何,尽量把那个丑八怪的伤治好吧,那样还能得更多银子。
大约半刻钟之后她才一脸狼狈地下来,看来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通,她来到担架边,无奈地说道:“岳大哥,我已经尽力了,可宫主……眼下只好把你安置到柴房里,我给你升上一堆火,里面也不会太冷,不过……”
她那双咪咪眼在无月腰间的钱袋上瞄了瞄,根据鼓起的轮廓,里面至少该有五个不低于十两的银锭吧?
无月明白她的意思,忙说道:“姑娘放心,容我养好伤,在下定有重谢!”言罢令人不易察觉地解下钱袋,放在担架上稍稍推向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