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已经很清楚,就凭手下这支如惊弓之鸟一般、士气全无的残兵败将,他要想北上夺回怀安郡只是一个美丽的梦想,即便派兵赶走围城的敌军,进而守住顺圣、定安及蔚州等三座要塞显然也不可能。不仅如此,一旦拓跋威大军继续南下,灵仙镇根本无险可守,史国良无奈之下,只好率残部继续南逃至飞狐陉,打算据险死守。
*** *** *** ***
如此惊人的噩耗由大后方传来,梁红玉简直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历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了确保怀安郡这一座战略要地的安全,唯恐全军的生命线出啥意外,哪怕一点点意外也不行!她原本已遣虎贲将军赖万至率军六万向怀安郡迂回前进,眼下大军距怀安郡已不过十里之遥,正待与史国良取得联系。
她倒没打算将孤军深入的这支宣德军一举消灭于坚城之下,但至少可以重创已赶到那一地区集结的宣德军詹海亮和拓跋威所部。
然而眼下变生肘腋,形势迅速急转直下!作为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将,梁红玉并未慌乱,她的第一反应便是立即在南边的飞狐陉要塞与怀安前线之间重新建立一条后勤补给线,便急令赖万至率所部官兵立即星夜南下,务必据坚城牢牢守住这条新的后勤补给线上的顺圣、定安和蔚州等郡!她并未下令让赖万至率军夺回怀安郡,因为那根本不现实。
采取这一系列力所能及的所有补救措施之后,梁红玉在天成郡临时帅府大厅中、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地等待着赖万至军的消息!
午后,整整大半天过去,那边音讯全无,她越来越忐忑不安,一种深深的、自率军出征以来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她觉得好无助,一个小小的却标枪般挺立的坚强身影没来由地浮上脑际,她心中顿觉踏实许多,忙让贴身女卫去将他召来!
段翔走进大厅时,不禁大吃一惊!除了那次无意中撞见她的隐私,他还从未见大帅表现得如此无助过!“大帅,出了什么大事儿?”
梁红玉疾步迎上前去,拉住他的小手急急地道:“翔儿,阿姨如今该咋办啊?”随即想起他或许尚不知此事原委,便将当前异常严峻的形势说了一遍,其实她也不明白,这等军机大事跟这么个孩子商议有啥用?这一切只是出于下意识的行为。
段翔听罢,颇有些沉重地叹道:“孩儿自幼不喜欢跟着父亲阅读兵书战策,即便看我也看不懂,不过最近据父亲和史、洪、周等几位叔叔言及,都对大帅出神入化的排兵布阵赞不绝口,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帅对朝廷已做到鞠躬尽瘁、问心无愧,对胜败得失何必看得那么重?以孩儿看来,您该好好保重自个儿才是!”
想了想他似乎意犹未尽,“还是那句话,无论是做大帅的一个卫兵也好、还是做让您厌烦的管家婆也罢,我认为大帅好好的,才最重要。”
梁红玉瞪眼道:“谢谢你的关心,可是对眼前之危局,又于事何补?”
“大帅若执迷于此,该找我父亲来共商大计才对。孩儿相信,若父亲能跟大帅始终同舟共济,无论多大的难关,凭大帅之惊才绝艳也定当能扭转乾坤、转危为安。”
梁红玉惊道:“翔儿此言何意?莫非段将军有何异心么?”
“大帅也知道孩儿天生愚钝,可脑子里偶尔会冒出一些预感,而这些预感多半都在后来得到了印证……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为啥,总觉大帅遇事该多找我父亲探讨,而非跟孩儿瞎扯。”
梁红玉隐隐有些不悦地道:“翔儿可是嫌阿姨太啰嗦,耽误了你跟小伙伴们去玩儿么?既如此,快忙你的去吧,阿姨往后再也不来烦你啦!”
段翔双眼瞪得大大,“大帅今天实在反常,不仅显得过于焦虑不安,而且居然跟孩儿赌气,实在不象大帅的一贯风格。”
梁红玉一窒,可无论怎样,她还是听从了翔儿的建议,将段世恒召来密议一番……
第二天清晨,梁红玉终于等来了赖万至那边的消息,却是不折不扣的、令她再度震惊不已的噩耗!
原来,赖万至率大军南下至顺圣郡北偏西二十多里外的罗吉镇时,据他派出的探马来报,继詹海亮之后迂回到怀安一线的宣德军拓跋威率所部三万余人已抢先一步,分兵向顺圣、定安和蔚州等三座城池发起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