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娇看出苏薇的恐惧,伸手揽住苏薇的胳膊,勉强将人抱在怀里,柔声道:“还有什么东西?”
苏薇嗫嚅了半天,才绯红着一张小脸细细道:“梳子……皂角……罗帕……”
虽然都是一些小东西,可都是女子的贴身物,也怪不得苏薇被吓得够呛,而她这个三姐姐原本胆子便小,能忍到现在才找人帮忙,大致是真的怕到不行了。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三姐姐发现不对劲的呢?”苏娇蹲久了有些腿麻,便拉着苏薇一起用帕子垫了坐在了绣桌下面的青石地上。
苏薇动了动僵直的身子,将脑袋埋在苏娇胳膊上,声音嗡嗡的道:“一开始也没注意什么,就是感觉整日里好像有双眼睛在看着我,丢东西的事情是香柒与我说的,我以为是院子里丫鬟婆子有手脚不干净的,想想是些小东西便也就算了,可最近……”说到这里,苏薇的脸颊处升起两枚红晕,耳畔也被熏染的通红道:“那洗脸帕子丢了好几块不说,就是那……罗袜也……许多变成了单只的……还,还有那喝,喝了一半的茶水,或,或者是咬了一口的糕点吃食什么的,我,我本以为又是哪个贪嘴的丫鬟婆子吃的,但,但是那一天晚上我夜里口渴想起来喝杯水,不想麻烦香柒,便自个儿套了一件衣裳起了身,却,却没有想到那,那绣桌前坐着一个……一个男人模样的人正端着我的茶碗……在喝水……”
“然后呢?”苏娇听着苏薇的话,也不自觉的有些感觉浑身发冷,便瑟瑟的与苏薇靠在了一处。
“然后……然后我就吓得晕了过去……”苏薇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几许迷惘,“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还是躺在绣床上,身上的锦被盖的好好的,绣床边的绣墩上……还放着一杯茶水……我起来看到的时候,那茶水还是温着的……”
“二叔母呢?三姐姐有与二叔母说过吗?”苏娇细思之下也是有些惶然,她拉住苏薇的手声音有些颤抖。
苏薇摇了摇头,眼神惊惶,“没,没有,我不敢与二叔母说。”
苏娇咬了咬牙,将苏薇从绣桌底下拉起来,拽住她的手道:“走,我们去找二叔母说,这事情一定要有个说法……那男人半夜能溜进你的闺房,指不定哪天便能掳了你走……我们……”话说到一半,苏娇顿觉不对劲,她慢慢悠悠的转头,只见她身后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苏薇的身影,只一扇半开的窗户随风而动发出激烈的拍打声,还有那一盏半倒的琉璃灯晃晃悠悠的闪着一点微光,照着苏娇那张惨白的脸。
苏娇惊恐的视线往绣桌上挪了挪,那处苏薇刚才吃剩下的半杯冷茶早已不见了踪影,连带着那一小碟糕点也被捎带一空。
跌跌撞撞的走到那扇半开的窗户前,苏娇的声音有些惊颤道:“三姐姐……三姐姐……”
窗下是一片黑呜呜的夜色,那蜿蜒在石假山上的藤蔓随风飘荡,树影重重,哪里还有苏薇的身影,只余下那一片让人心悸的昏暗。
苏娇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窗下,转身去推绣楼的门,却发现那绣楼的门竟然被人从外面锁死了,任凭苏娇怎么使力都推不开。
门被锁死了,苏娇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窗户,除了那扇半开的窗户,其它窗户竟然也被从外面锁死,而那唯一开着的窗口下面是一大片碎石藤蔓,而且窗口离地三四丈,按照苏娇的娇弱身子来说,摔下去是必死无疑的。
绣楼外的风愈发的大了起来,暗影重重呼啸之际,苏娇趴在那唯一开着的窗户口,惊讶的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角亭之上的金邑宴。
苏娇踌躇了一下便张了口,那娇软的声音被冷冽的寒风吹散,也不知有没有传到那角亭之上的人耳。
“表哥!”
“表哥……咳咳……”风实在太大,夹杂着细小的灰尘直冲苏娇的喉咙口,让她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苏娇咳得难受,一双杏眼泪汪汪的泛着水渍,纤细的手指扒着窗户口,仰头朝那角亭看去。
只见那小巧清冷的角亭之上已空无一人,就好似刚才那一瞬间出现的人影是苏娇心的臆想一般。
苏娇恨恨咬了咬牙,抚着自己的胸口,察觉到那缠绕在手臂上的檀香珠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难受。
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总是阴魂不散的模样!
抱怨完了,苏娇转头看了看身侧飞舞的帷幔,伸出手用力的将其撕扯了下来。
清晰的裂帛声声,在空寂的绣楼之十分明显。
苏娇扯下那帷幔之后,用力的绞成一股,然后一头拴在圆木柱子上,一头绑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站在窗户口,苏娇探头看了看下面黑漆漆的一片,用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抓着帷幔做成的股绳,踩着窗口往下爬。
开头很是顺利,但是爬到一半,帷幔的撕裂处被勾在窗户口,苏娇只一动,那撕裂口便愈发大了几分,在空寂空气之清晰的“嘶……”裂声,让苏娇整个人掉在半空不上不下的冷汗直冒,不过好在她身形纤细,不然这帷幔大概也支撑不了这许久。
“表妹这大晚上的真是好兴致……竟然一人吊在这处……嗯……赏花观景?”
第46章 4682【发】
苏娇的手用力的扯着手里的帷幔,艰难的抬头往上看去,只见金邑宴单手执着一只玉色酒杯,正靠在窗户口往下看,那鎏金色的长袍拖曳下来,随风飘荡,几乎碰到苏娇仰起的鼻尖。
“表哥!”苏娇看着那好似只有咫尺距离的金邑宴,声音上扬,带了几分喜悦之情,这大概是苏娇至今为此看到金邑宴最开心的一次了。
“表哥,来帮帮我……”苏娇的手臂已经酸软无力了,过于沉重的身体似乎下一刻就会脱手坠落。
“表妹如此有兴致,表哥怎么忍心打扰呢?”金邑宴轻抿了一口手的酒,整个人慵懒的靠在窗口,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磁性,恍若与那浑厚的夜色融为一体。
“表哥……”苏娇被金邑宴这句话一堵,整个人便是一阵胸闷气短,她咬了咬牙努力在脸上扯出一抹乖巧的笑意道:“表哥,你拉人家上去嘛……”
金邑宴轻笑一声,仰头将杯的酒饮尽,眉眼微微下垂,看向窗下的苏娇道:“表妹刚才拉着别的男人的手拉的欢畅,这会怎么又要表哥来拉了呢?”
金邑宴的声音平平静静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那上挑的尾音却让苏娇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努力的抑制住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声音软媚道:“刚才,刚才是我一时心急,李姐姐落了水,我太过于担心了,才,才会去拉那薛科……”
“所以这般说来,那就是我误会表妹了?”金邑宴的声音越发轻柔了几分,那随着他的动作而下垂的发丝细细漾漾的飘散开来,配上那双因为喝了酒而愈发深沉晦暗的眸子,显出一种妖冶的邪魅。
“我,我与那薛科……”
“薛科?表妹这声音,怎么叫别人的名字,都叫的如此好听呢……”截断苏娇的话,金邑宴的声音似乎带上了几分笑意,而随着他的动作,苏娇明显的感觉到一股浓厚醇香的酒气扑面而来,这让苏娇不禁产生了一个猜想。
“表,表哥?”苏娇颤颤巍巍的动了动身子,那帷幔立刻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拉扯声,苏娇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缓过了劲,苏娇小心翼翼的用帷幔蹭着,将自己掩藏在宽袖之的檀香珠子显露出来,朝着窗户口的金邑宴娇声道:“表哥你看,这珠子我戴的好好的,你过来看看啊……”
金邑宴听到苏娇的话,身子微微一动,那靠在窗户口的半个身子便这样轻易的探了出来,鎏金色的长袍随风飘散,他那半个摇摇欲坠的身子在冷风之看上去极度危险。
“珠子?”金邑宴歪着脑袋顿了顿神,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将手里的酒杯随手一扔,伸手就朝着苏娇的手腕处探去,“这珠子好生眼熟啊……”
金邑宴的身子压的越来越低,与窗户渐渐脱离,苏娇慢慢的屏住呼吸,看着那手离自己越来越近。
苏娇的眼睛一直盯着金邑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但是当那只手刚刚要碰到自己的时候,她眼睁睁的看着金邑宴的身体带着一大片阴影直直的朝着自己的方向坠落了下来。
“啊!”苏娇惊叫一声,耳边只听到“扑通”一声,金邑宴的身体便飞坠而下,瘫倒在那藤蔓碎石之上,那双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直直的盯着苏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