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堂之桐华已落座,那方桌之上摆满了精致可口的美食,但是苏娇只看了一眼这与自己所住屋内万分相似的方桌之后,脑便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一张娇美小脸憋得通红,好在桐华看不到,不然估计也是要被好一顿调侃了。
小心翼翼的坐到桐华身侧,苏娇的目光从桐华那张未施粉黛的清雅面容之上慢慢下移,最后落到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处。
似乎是感受到苏娇炙热的目光,桐华的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她慢慢的伸出手朝着苏娇的方向探去。
苏娇看着桐华伸过来的手,轻轻的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她。
“来……”桐华握着苏娇的手,慢慢的往自己的小腹处带。
略微温凉的手指率先触碰到桐华微微隆起的腹部,苏娇只感觉整个人一僵,然后在桐华引导下,渐渐将整只手掌都放在了那小腹之上。
掌心处是一团温软的感觉,带着一股不可言喻惊触感,苏娇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脸上显出一抹不可思议的讶异。
“好像……在动……”犹豫了片刻,苏娇才开了口,那声音细细软软的明显放低了不少,好似是怕吵到那腹孩儿一般。
听到苏娇特意放轻的声音,桐华轻轻一笑,伸手覆上那只白嫩手掌,慢慢的往下按了按。
松软的感觉沁入指缝之,苏娇有些僵硬的任桐华动作着。
“你过来。”桐华将苏娇的手固定在一个位置之后,脸上笑意温柔,声音轻缓道:“你听,他的心在跳。”
苏娇静下心来,微微的往桐华的方向侧了侧身子,然后弯腰将耳朵贴到桐华的腹部,那腹一下又一下轻柔的跳动声与桐华的混杂在一处,从苏娇的耳畔处缓缓传来,让人不自觉的便感受到一股亲和的暖意,与生命的活力。
听了一阵之后,苏娇从桐华的腹前抬起头,小脸上显出一片困惑,“好怪……”
听到苏娇的话,桐华脸上笑意恬静,纤长的手指抚着自己的小腹,声音清雅道:“一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很是怪……紧张,害怕,开心……”顿了顿,桐华脸上笑意更加温柔起来,垂首之时眸色虽无焦距,但是那双眼睛却流光溢彩的让人感觉满满都是暖意,“是他救赎了我……”
“救赎?”苏娇的视线还黏在桐华的小腹处,她有些尴尬的拿开刚才不自觉捂上自己小腹的手,声音有些紧张的反问道。
“娇儿定然还记得那时候,我失踪于鹧皎院的事吧?”桐华微微侧头看向苏娇的方向道。
苏娇点了点头道:“嗯。”那时候她心急的去找了大哥,大哥又带着她一同去找了那金邑宴,金邑宴派那敬怀王府之的家卫兵金陵城上下翻找,几乎没把这整个金陵城给翻过来。
“那时候……姨母,就是穆菀穆大夫……娇儿应当是知道的。她带着我去了上云寺,说有一位贵人相见。”
“那位贵人……便是当今圣上?”打断桐华的话,苏娇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眸,有些好道。
桐华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着侍奉的邱雀道:“邱雀,你去门口看着。”
“是,公主。”邱雀应声行礼,然后走到那膳堂门口,将门虚虚遮掩之后恭谨的站立在侧。
吩咐完邱雀,桐华又将注意挪动苏娇的身上继续道:“其实当时我还不知道那贵人的身份,是哥哥……后来告诉我的……他与我说,这人能助我得到所有我所想,却不敢要的,哥哥还说,如果我想保住肚子里面的孩子,就一定要与那人回去。”
“哥哥是指……王爷吗?”苏娇绞着宽袖之的手指,神情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嗯,我也是在上云寺的时候才知道的……听姨母说……当年淑妃娘娘难产,是她接的生,孩子生出来的时候脐带绕颈已然没了气,姨母心慌张,怕淑妃娘娘降罪,便自作主张将刚刚出生三天的哥哥换给了淑妃娘娘……”
“那淑妃娘娘她……”知道金邑宴不是她的孩儿吗?
苏娇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桐华却知道她的意思,便继续回答道:“做母亲的,大抵都会有几分直觉,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总会看出些端倪,姨母受不住淑妃娘娘的逼问,将真相吐露了出来,淑妃娘娘虽然嘴上没有怪罪,还言说姨母这是救了她的命,但是姨母却总是胆战心惊的害怕事情败露,淑妃手段隐忍,下起手来却绝不含糊,正巧母亲生下我后血崩致死,姨母便带着我出了宫,寄养于一农户,却不想那农户趁着姨母前脚刚走,后脚便将我卖与了勾栏院……姨母说她寻我数十载,终是将我带出火坑……只……”说到这里,桐华的面色有些难看,她静静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缓了片刻后才道:“人的野心,沟壑难平,姨母的心,我是填不满的……”
身而高贵,行为卑贱,不过好在桐华这一路的崎岖坎坷,在遇上了那个命定的人之后便化成满满的绕指柔。
这边苏娇听桐华说完,大致肯定了之前自己的猜测,这淑妃与金邑宴各自防备,却又不得不互相依靠,而那淑妃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她名义上是自己的姑母,但是自己与她的交集可还真的是少的可怜,那仅有的几次也是被老太太推出去的苏瑾给抢了风头。
还有那穆菀,看着也是怪怪的模样,葫芦里头也不知在卖什么药,不过听桐华的口气,难道她也想掺着这皇家的事分一杯羹不成?
“对了,桐华姐姐……那你与王爷的亲生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原本苏娇想问的是桐华与金邑宴的亲生母亲到底是何身份,但是转念一想,这样的问话太过于明显,便换了一种问法。
桐华摸索着端起了面前的热茶轻抿了一口,然后动了动略微僵硬的身子道:“娇儿可听过明日要举行的御马赛?”
不知桐华的话题怎么又转到了那御马赛上,苏娇虽然不解,但是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前些日子,王爷带我去了御马场。”
“那娇儿应当也听到了哥哥不喜小马驹的事情吧?”
桐华话一出,苏娇便想起了那金豫之前在御马场也对自己说过这金邑宴不喜小马驹,应该说是不喜所有的马儿,小马驹尤甚。
“是……有人与我说过……”苏娇犹豫了片刻道。
揉了揉自己酸软的腰肢,桐华微微抬首,那双无神的双眸不知在看向何处,似乎陷入一种难言的情绪之,“我与哥哥的母亲……是一位御马女伶人……”
十几年前的御马还未如此流行,直到现今圣上登基,才被推崇起来,而他们的母亲,便是那第一场皇家御马赛便拔得头筹之人,而且还是一位脸面清秀,腰身苗条的女御马伶人,她不仅以一场酣畅淋漓的透剑门引起了那年轻帝王的注意,更是用那张冷傲孤漠的绝美面容牢牢的俘获了年轻帝王的心。
只当今太后把持朝纲已久,这样的一位身份低微的御马人又哪里会入得她的眼,年轻的帝王年轻气盛,百般挣扎却最终还是输在了权势帝位面前,女伶人心郁衰,被太后折磨的奄奄一息,幸得穆菀相救,藏于太御园,不久之后却发现自己早已珠胎暗结,穆菀一面宽慰女伶人,一边野心勃然的将皇帝引于太御园与那女伶人相见,年轻的帝王许下诺言,必给女伶人一个后位,可怜那女伶人活在那话三年,最后也是没有等到那么一天,郁郁而终,留下两个骨肉。
桐华说完,膳堂之陷入一片寂静之,苏娇动了动绞在一处的手指,然后哑声道:“淑妃不知道王爷是……圣上的孩子吗?”
“姨母只说是一宫女与侍卫苟合,生下的野种。”桐华垂着脑袋,声音淡淡道。
“那,母亲……他的母亲不见了他,未曾找过吗?”想起金邑宴那张始终戾气环绕的面容,苏娇下意识的竟然生出一股悲凉之感。
“母亲自生下哥哥之后便昏睡了三天三夜,姨母将哥哥与淑妃的孩子调换,母亲原本便心郁衰,哪里还管的上孩子的事,只听姨母一句孩子绕脐而亡,便没了后话。”桐华摩挲着手的茶碗,声音低低的透出几分悲凉。
苏娇慢慢放开绞在一处的双手,暗暗垂下了脑袋。
她原本以为自己爹不亲,娘不爱的,原来这比她嚣张万分的人……竟然比她还惨……
想着,想着,苏娇不禁便嗤笑出声,但是那双水盈盈的杏眸之却渐渐浸入了泪珠子。
她完全可以想象的到,淑妃这样的人,知道金邑宴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儿,又要把人拿捏在自己的掌心之,那手段一定是万分残忍霸道的,而一路隐忍着活过来的金邑宴顶着头顶金光灿灿的皇儿头衔,却是过着最卑微的乞讨生活,孤立无援的一个人暗暗苦撑,从懵懂无知的稚儿到嚣张跋扈的王爷,这其的艰辛,哪里是几句话能说的完的……
“桐华姐姐……”苏娇再开口时,声音便带上了几分哑哑的哭腔,“你,为何与我说这些?”
“因为我觉得,娇儿迟早都会知道的。”桐华说话时神情坚稳,似乎十分笃定。
但是听到桐华的话,苏娇的神情却是有些恍惚,她哑哑的道了一句,“是吗……”便开始怔怔的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