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锦?”苏娇坐在绣墩上吃着绣桌上摆放着的蜜饯,垂首看向蹲在自己身下不动弹的秀锦,白嫩小脸上显出一抹疑惑神色道:“怎么了?”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从地上起身,她低垂着眉目看向面前坐在绣墩上的苏娇,声音轻细道:“王妃,您自己的身子自己要顾着,现在的您可不是一个人了……”
“哎呦……秀锦,你一天说三遍,你看,我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苏娇一边拖着长音说话,一边伸手扯着自己的耳朵,一张白嫩小脸故作丑态的凑到秀锦身侧道:“秀锦老婆婆,请问你今年贵庚啊……”
听到苏娇阳腔怪调的声音,秀锦“噗嗤”一下便笑出了声。
看到秀锦脸上漾出的笑意,苏娇这才晃着小脚从绣墩上起身,然后伸手捏了捏秀锦的脸蛋道:“笑了才好,刚才一副老婆子模样,可一点都不好看。”顿了顿,苏娇提着裙摆又重新坐回绣墩之上,面色正经道:“秀锦,你如果有什么难事,可以与我说。你自小便跟我在一处,我私以为,我们应当是情同姐妹一般的情分。”
“王妃,不是奴婢不与您说,只是这事……”秀锦这边话音还未落,那边金邑宴便踩着脚上的皂角靴大踏步的撩开珠帘走进了内室。
“王爷……”秀锦一眼看到金邑宴,便赶紧躬身退到一侧。
苏娇坐在绣墩上,抬首看着金邑宴步入内室,面无表情的径直走到她的身侧,然后弯腰伸手,托着她的臀部像抱孩子一样的抱在了臂弯里往绣床边走去。
绣床边的秀珠与杨婆子听到动静,早已躬身退到了一侧。
苏娇被金邑宴托着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绣床上,刚一触到那软绵绵的绣床,苏娇便一把推开身侧的金邑宴,然后一把抓过绣床边的软枕用力扔到企图爬上床的金邑宴怀里,白嫩两颊微微鼓起道:“我又不是那瓷娃娃,用不着你整日里捧着抱来抱去的……”
将怀里那软枕重新放置回绣床之上,金邑宴撩起长袍落坐于绣床一侧,然后伸手捏了捏苏娇鼓起的白嫩脸颊道:“得知你有孕,父皇准了我半月假,今早上的安胎药喝了没有?”
“安胎药,安胎药,你就知道那安胎药,我都好几日未出过这寝殿大门了,闷都闷死了……”苏娇一把拍开金邑宴那抚在自己脸颊处的手指,白嫩脸颊处浅浅的印出两条红色掐痕。
“你胎像不稳,做不得大动作,仰床安卧最好不过。”说罢,金邑宴转头对站在一侧的秀珠道:“去把今日的安胎药端过来。”
“是。”秀珠慌忙应声,赶紧提着裙摆出了寝殿。
这边,金邑宴幽深暗遂的目光落到那杨婆子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道:“你先出去吧。”
“……是。”杨婆子是第一次见这传说的敬怀王,她猛地一对上金邑宴那副阴狠戾气,浑身似带浓厚煞血气的模样,当下便觉得自己的身子开始不自觉的浑身发颤,两腿软绵绵的托在地上,硬是挪不动步。
看到应了声却站在原地不动弹的杨婆子,金邑宴的面色陡然阴沉下来,他双眸微眯,语气低哑道:“出去。”
听到金邑宴那隐含戾气的话语,杨婆子“扑通”一声就吓得软倒在了地上,一旁的秀锦看到这副情景,赶紧上前搀扶起杨婆子,然后与金邑宴告罪道:“王爷,她是今日新来的婆子,不懂规矩,您莫怪罪,奴婢这就带她出去……”说罢,秀锦慌忙托着杨婆子微壮的身子往外去,却听金邑宴突然开口道:“秀锦?”
“啊……是,王爷……奴婢,奴婢是秀锦……”听到金邑宴的话,秀锦有些犹豫的搀扶着身侧几乎要再次软倒在地的杨婆子,艰难而缓慢的往前一步躬身站立到金邑宴面前,那张白净脸蛋之上稍显疑惑。
其实不怪乎秀锦感觉怪,因为自苏娇嫁入这敬怀王府之后,这敬怀王便从来就没有记住过她与秀珠的名字,更不用说是其他的女婢了,所以这次金邑宴能完整的叫出自己的名字,这对于秀锦来说,还是很让她讶异的,而金邑宴接下来的话,也让秀锦立刻便明白了这位眼心从来只有她家王妃一人的敬怀王,又怎么会突然叫起了她的名字。
“昨日里夏生跟本王要了你,今晚上你便搬过去与他同住吧。”金邑宴话音一落,秀锦还未说话,首先发难的却是苏娇。
“什么要了不要了,我不准!”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一下便从绣床上起身,那纤细的身子还因为起的过猛而差点跌倒。
眼疾手的扶住苏娇向下倒的身子,金邑宴皱着眉头将人搂进怀里,修长白皙的手指狠狠的在苏娇白皙的额头上扣了一下道:“再有下次,你不仅不用出这寝殿,连床都不用给我下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嘟嘟囔囔的回了一句,苏娇转头看了一眼秀锦,便立马怒从心起,纤细的身子在金邑宴的怀里使劲挣扎道:“你刚才说的什么话,什么要了不要了,秀锦是我的人,给不给也是我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按住苏娇乱动的身子,金邑宴伸手掐住她的下颚转向秀锦道:“我知道你一向自诩与你的奴婢姐妹情深,既然如此,你若不如问问她的意见,嗯?”
被金邑宴掐着下颚看向站在那处低垂着眉目的秀锦,苏娇声音娇细道:“秀锦,我知道你与夏管家两情相悦,但是我觉得……”
“王妃。”秀锦突兀抬首,打断苏娇的话道:“奴婢知道王妃对奴婢好,但是今日这事……奴婢是自愿的,还望王妃成全。”
说罢,秀锦放下手搀扶着的杨婆子,朝着苏娇伏跪下来,又重复了一句道:“还望王妃成全。”
看着伏跪在自己面前的秀锦,苏娇那些剩下的话也都咽回了肚子里,她那双水渍杏眸怔怔的看向秀锦,语气之带着些许失落之情,“秀锦,我从未将你当做奴婢,你陪我数十年,你我之间早已情同姐妹……”
“王妃,奴婢知道……”秀锦伏跪于地,滚热的泪珠子顺着脸颊滑落,滴滴答答的落在铺着厚实地毯的砖面上,留下一点又一点的浅渍印痕。
“既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顿了顿话,苏娇转头看向身侧的金邑宴,声音陡然便重了几分道:“夏管家若是真心要想求娶秀锦,三书六礼,必是少不得的,还要八抬大轿抬着我们秀锦进门。”
苏娇提的这话,对于尚是奴籍的秀锦来说可谓是远望而不可及的,一个奴婢,谁会愿意以正妻之礼八抬大轿的抬进家门呢?
金邑宴垂首看着苏娇那副正经的小模样,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道:“可以。”
“那秀锦要从我的西三所出嫁……”说到这里,苏娇突然歪着脑袋自言自语道:“不过若是今日出嫁,我这西三所上上下下的布置一番下来,怕也是来不及的……还有那嫁衣也还未做呢……”
“担心这些做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点头。”惬意的往那绣床头靠去,金邑宴伸手捏了捏苏娇的鼻尖,然后往那珠帘处招了招手道:“进来吧。”
金邑宴话音一落,珠帘轻响,夏生躬身身子走进来几步,身后跟着好几个女婢手捧嫁衣凤冠,珠钗玉饰,那一片嫣红色刺目的扎进苏娇眼。
“王妃,三书六礼皆已备齐,安置在大院之。”夏生拱手与苏娇行礼,温润的面容之上显出一抹愉悦笑意,看向秀锦的目光温柔而炙热。
“好啊你们,连起来框我!”苏娇看到有备而来的夏生,一双杏眸狠狠的瞪上身侧的金邑宴,粉唇之下的贝齿蠢蠢欲动。
“框你做什么,这可都是你自个儿提出来的。”金邑宴伸手刮了刮苏娇的脸颊,单手合上她正磨牙嚯嚯的小嘴,“哼……”娇哼一声,苏娇恨恨的扭过了小脑袋,却被金邑宴捧着脸颊给扭了过来狠狠亲了一口道:“今日这西三所便交给你了。”
说罢,金邑宴抱起身上的苏娇,将她安置到绣床之上,细细的盖上薄被,然后低笑着凑到苏娇的耳畔处道:“不过这婚事归婚事,若是你今日出了什么差错……这大好的红事……可是会变白事的……”
听到金邑宴那威胁味十足的话语,苏娇不禁抖了抖身子,纤细的藕臂团抱住身上的薄被,抬首可怜兮兮的看向金邑宴道:“我刚才也是不小心的,是这被子太滑了……”
真是小心眼,就这么一点事情也记那么大半天……
“既然是被子太滑了,那便换一条……”说罢,金邑宴起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女婢道:“把这床被子拿出去烧了,换一床‘不滑’的被子来,若是日后再让本王知道王妃被被子滑了脚,你们也就不用要这头上的脑袋了……”
听到金邑宴对着那群女婢刻意强调的‘不滑’二字,苏娇涨红了一张白嫩脸颊缩在绣床一角,任由着那些哆哆嗦嗦的女婢上前小心翼翼的替自己换了被褥,扯了垫子。
揪着自己的宽袖缩在绣床之上,苏娇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一副似笑非笑表情的金邑宴,暗暗撇了撇嘴,然后转头朝着秀锦的方向招了招手道:“秀锦,些过来。”
秀锦从地上起身,将身侧软倒在地的杨婆子交由女婢扶出,然后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走到苏娇身侧行礼道:“王妃。”
苏娇拉过秀锦的手掩在自己宽袖之下,然后扭头对着金邑宴道:“新娘子要梳妆打扮了,你们这些闲杂人等还不回避?”
看到苏娇这副仰着小脑袋的羞恼模样,金邑宴轻笑一声,伸手接过刚刚进门的秀珠递过来的安胎药,然后缓步走到苏娇面前道:“只要你喝了这碗安胎药,我们这些闲杂人等,便立刻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