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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是幕色逐深,夜临大地。但此时的“二王庄”却没有上灯,冬风夜重,却无法扑散庄子中那种浓重的凄苦阴森之意。二王庄前前后后七重院落,平日里住的百来号人,此刻都是静悄悄!没人说话,没人走动,似是生怕有来自地狱的冤魂,正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痴痴的等着拘走人魂魄。
院落里的树叶早已全部凋落,满眼里都是寂寞的枯枝影子在黑暗中萧索,翩然如舞,矮竹虽然白日里还算翠绿,此时却似鬼影幢幢,间之发怵。王子平的尸身仍停留在那凄凉的精舍的榻上,门敞开着,可王平不许任何人动他,自打醒来之后,他就一直跌坐在那榻上,王子平不动,王平也就那么跌坐着,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
冰凉到没有一丝温度的精舍里,肖龙友背着双手,不停的往来踱着,他脚步此时也放轻得宛如一个幽灵,似乎生怕踏碎众人间无边的静寂。厉海心情出奇的沉重,他深知这老人对儿子的情感。还有几个当地名医,默默无言的坐在那里,也不知该走,还是不该走,心里既觉得惭愧,也免不了有些难受。
一阵夜风卷着几粒冰弹子吹进精舍,却是外面下冻雨了。整个下午一直将头深深埋藏在掌心里王平,似是被冰弹子打醒,忽然抬起头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瞪着远方,嘶声道:“上灯!为什么没有人上灯,难道你们连看,都不许我看吗?”
厉海站了起来,默不作声的在桌上找到了火刀和火石。桌边上摆着一盏带着水晶玻璃罩子的铜灯,像是个西洋货,厉海刚刚将罩子提起来,火点上,忽然又是一阵狂风,自窗外卷了进来,盖在尸身上的白被单,床幔,波似样的翻滚卷曲。一阵单调的“叮当”声响起,宛如鬼卒的摄魂铃,那是帐上的铜钩被风摇动,在狂风中仿佛也不知多少魔鬼正在狞笑的飞舞。
厉海只觉风中竟似带着种妖异的寒意,竟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手里的水晶灯罩也跌落在地上,跌得粉碎。“噗”的一声,他刚刚点上的灯火也被吹灭了。整个精舍四下里,立刻又被黑暗笼罩。
黑暗中,阴冷的风还在精舍中、屋子外、院子里呼啸着,那些平常的地方名医,大多已忍不住缩起了脖子,有的人身子抖的跟筛糠一样,有的人掌心捏的比尸体还要紧。
“嘎吱!”
不知是屋外的竹林还是树枝,或是藏在某个角落里的小鬼忍不住磨了牙齿,一个怪异的声音夹杂在风声中钻进众人的耳朵中,让所有人的心弦不由得一抖。
就在这时,床上,动了!
那被穿门风卷的显出头部的尸体,突然间睁开了眼睛,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刹那间,每个人的心房,都是被看不见的手紧紧捏住,骤然停止了跳动。然后就有人不由自主,放声惊呼出来。就连见多识广的厉海,此时都情不自禁的退后半步,皱起眉头,一只手,揪住了自己的耳朵。
只见那“尸体”的一对眼珠子先是呆呆的凝往着正前方,半晌之后,好似带着隐约的“嘎嘎”声,渐渐开始转动,但却仍带着一种诡谲的死气。虽然这个尸体曾经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但王平显然也骇呆了,他的嘴唇分明在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嘎嘎,嘎嘎,虽然众人听不到“尸体”眼珠子呆滞转动的声音,却似心有所感,直到那眼珠子转了两圈,尸体忽然张嘴,雪白的牙齿间,不见舌头颤抖,却放出声尖呼起来。那呼声说不出的凄厉可怖,有的人已想夺门而逃,但两条腿却似弹琵琶,抖个不停,哪里还有力气举步。
那“尸体”尖呼好一阵子,才渐渐嘶哑,喘息。最后哑声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会到这里来了?”
王平张大了眼睛,喉结上下急速滚动一番之后,才颤声道:“老天爷慈悲,老天爷可怜我,子平没有死,子平没有死”他目中顿时露出无边的狂喜之色,忽然跳起来,揽抱着他的儿子:“子平啊子平,你莫不是舍不得老爹我,又回来了吧?”
谁知这个死而复苏的王子平却拼命推开他,两只手痉挛着紧抓住搭在身上的白被单全身都紧张得发抖,浓眉下,一双大眼睛吃惊的瞪着王平,瞳孔也因恐惧而放大数倍,跟鬼似地吃吃道:“你你这个糟老头子,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