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泓昀?彦琛眉头一皱,压着心里的怒意道:“起来说话。”
“昨日臣弟与一众兄弟相聚,发现……”晏珅顿了顿,“发现泓昀行为异常,臣弟在他身上闻到五石散的味道,待兄弟叔侄们散了后便质问他,可这孩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吸食五石散,臣弟已将他安置在自己府邸,进宫面圣就是想请皇上考虑,是否要调查郡王妃赫娅。”
“这件事你还知道多少?还有什么人知道?”彦琛那里听闻是这件事,竟是安心几分,至少儿子没有再给他添什么麻烦。
“仅此而已,臣弟不敢将事情闹大,所以仅臣弟和府中亲信知道。”晏珅顿了顿道,“昨夜泓昀毒瘾发作,很是辛苦,不过他挺过来了,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主动吸服的。”
彦琛的拳头渐渐攒紧,闷了半日才说:“这件事朕会处理,你做得很好。”
“皇上这里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皇帝只是冷色凝望他,再没有说什么,如此反是晏珅被看得有些莫名,不由得反思自己是否失言了。
日暮西斜的时候,李子怡闲来无事又来长春宫转悠,见秀女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见了自己都纷纷过来请安,问怎么都在这里,秀女们才说那孙夏菡又被贵妃提溜去了,不知道这回要罚她什么,问及缘故,都说是御花园的旧账还没算,怕是要逐出宫去。
李子怡眉头一挑,生了几分看热闹的心,便赶着往景阳宫来,肩舆才落下,就看到孙夏菡一个人跪在宫门外,形单影只的模样好不可怜。
“你这孩子,膝盖上都磨出茧子了吧。”李子怡叹气,又问,“娘娘怎么罚你,要赶你出宫吗?”
孙夏菡怯怯地摇头:“娘娘那里还没有说话。”
李子怡才要开口,里头忽而传出器皿碎裂的声音,再有便隐隐听见年筱苒的喝骂声,她忙问孙夏菡:“里头又怎么了?”
夏菡道:“才刚来了个太医,其他的奴婢就不晓得了。”
“太医的话,不就是何子衿?”李氏因念何子衿照顾自己的儿子有功劳,且那年除夕又保住了赫娅的胎,对他很是有好感,可残念帝后将他指派给景阳宫不能为己用,这会子见里头动静大,便生了护短的心,赶忙进来,果然见何子衿跪在地上,连药箱都叫砸了,里头的东西更是四散了一地。
“妹妹这是动哪门子的怒,天气越发热了,小心你的身体。”李子怡这样说着,绕过来看看何子衿,这俊美的青年怎么看都是讨人喜欢的,偏偏年筱苒还诸多挑剔,更不念人家救了她的恩情,便道,“何太医这是怎么了?惹娘娘生气作甚?”
何子衿不语,只是默默。
“什么太医,根本就是庸医,连一副药都开不出来,皇上养着你们尽是为了好看的?”年筱苒冷声骂一句,这才有功夫对李氏说,“姐姐坐吧,我这里乱着,叫您笑话了。”
“妹妹这是要开什么方子?竟还有何大人办不到的?”
年筱苒瞥她一眼,冷笑说:“咱们这些宫里的女人,还能求什么方子?”
李子怡呵呵一笑,心下明白许是为了求子,毕竟她如今还有圣宠,便是几次也不能错过机会才好,心里冷笑两声,又动了几分心思,便试探道:“看来何大人是不合妹妹的心意了?”
“这样的蠢货,就不配来我的景阳宫。”年筱苒一副忘恩负义的模样,叫人看着心寒。
“既然这样,妹妹跟皇上说,另派好的太医来便是了,何大人倒是合我的心意的,妹妹不如让给我?”李子怡很不客气,开口就要挖人了。
年筱苒冷冷地看过来,明眸里透出阵阵傲气,冷笑一声说:“我不想要的东西,也从来是不会给别人的,姐姐贵为贤妃,也更不必捡我剩下的来用吧。”
“这话……可老大没意思了。”李子怡眉目抽搐,若眼前还是夫人之位的年筱苒,她早就发作了,偏偏这女人竟是病一场反得回贵妃之尊,叫她无可奈何。
“来人,把何子衿拖下去重责二十板子,然后给我逐出宫去,告诉御医馆,再敢复用这个蠢货,本宫就要让御医馆上上下下都换干净。”年筱苒起身来,冷着脸色对李氏道,“姐姐今儿来的不是时候,我这里正心烦,你要是不嫌弃自己坐坐,我就不陪了。”说罢扬长而去,扔下了李氏不管。
贤妃才站起来,便见几个太监来架了何子衿要走,李氏上前两步想要开口制止,梨乐过来笑盈盈道:“娘娘心善,可这样没用的人,留他何用。”
“哼!”李子怡甩开了梨乐,因知她是年氏跟前第一个人,自然不好甩脸出言斥责,不过冷笑一声便走了,到了门外见孙夏菡还跪着,便说,“自求多福吧,里头都要动板子了,回头你也跟着挨一顿,这小身板儿怎么受得住。”
孙夏菡听得怔住,跪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也难怪她那么生气,瞧着你们个个都那么年轻,她忍不住就着急了,看来你今天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了。”李子怡冷笑一声,便拂袖而去。
孙夏菡跪在那里,心里好没底。因了御花园的事她天天等着贵妃来发落,可是一拖就拖到了今天,才刚被贵妃训了一顿叫跪在宫门外反省,后脚就跟进去一个太医,再后来贤妃又来了,再后来就变成眼前这光景了。可是贤妃也只是冷言冷语几句,也不会帮自己,万一过会儿贵妃那里连自己也迁怒,是不是也会挨板子?
正想着,里头噼噼啪啪的声音就响起来,孙夏菡听得心惊胆颤,不多久声音止了,便见那太医被拖了出来,像个麻布袋似的一路往外拖出去。还是头回瞧见这样的光景,孙夏菡终于忍不住哭了。
“你哭什么?”她呜呜咽咽许久,身后忽而来了一些人,为首说话的那一个,便是那日在湖边遇见的梁淑媛。
孙夏菡磕头行了礼,抹了眼泪不敢说话。
“娘娘又罚你了?你又做错什么了?”嗣音好脾气。
“不是的,还是为了上次的事,只是娘娘今日才想起来罚奴婢而已。”孙夏菡低声道,偷眼看了看嗣音,心里分明希望有人能帮自己,可真真不好意思开口。
“为了这个哭?”嗣音笑。
孙夏菡摇头,便将方才那个太医挨打,又被拖出去的事说了,言明自己是被吓着了。
嗣音那里却不以为意,只说:“你别哭哭啼啼的,娘娘不喜欢,回头就真打你了。”言罢进去,不多久便见一个宫女出来说,“孙小主走吧,娘娘不罚您了。”
“真的?”孙夏菡长舒一口气,莫名地就感谢起了才进去的梁淑媛。
而这一边,嗣音也到了年氏面前,只是低声说一句:“人送过去了,不过娘娘打发了所有人,只要单独和他说话。”
年筱苒摇头:“还是头一回见娘娘这样做事情,神神秘秘的,三皇子到底得了什么怪病?我瞧贤妃那里没事儿人一样,她竟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