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风传了半日,却都不过是旁人的闲言碎语,真相究竟如何,只有当事人知道。送走皇帝和梁嗣音后,李子怡凶神恶煞地冲到儿媳面前,旋即就是两巴掌扇在她的脸上,本因小月而孱弱不堪的赫娅怎么经受得住,竟是被打蒙了,半日才回过神。
她也不顾什么尊卑礼节,冲着婆婆吼道:“母妃你做什么打我?你疯了吗?”
如是李子怡更恨,又捉了她要厮打,凭是赫娅病得虚弱也不管不顾地和她撕扯,婆媳俩竟荒唐地打作一团,静堇吓得喊了宫女来拉扯开,翊坤宫弄得鸡飞狗跳。
“拿绳子来,去给我拿绳子来,我要勒死这个蠢货,我要勒死这个贱人。”李子怡叫嚣着,情绪极度失控。
“我做错什么了?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赫娅尖叫着,哭着把床上的东西扔了一地,冲着婆婆喊,“你总该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
“滚出去!”李子怡总算平静下来,吼了静堇她们,“都给我滚得远远的。”
宫女们早就吓坏了,如此乐得离开,一时屋子里只剩下婆媳二人,看着赫娅被自己打得嘴角沁血的脸,李子怡仍是不解气,她恨道:“做错什么了?一个给自己丈夫吸du的女人,还有资格问我你做错什么了?浩尔谷赫娅,我只当你对外人心狠手辣,没想到你对自己的丈夫也这样歹毒,现在好了,报应在你自己的身上,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被你折腾没了。我是前世作孽,才得了你这个魔鬼做儿媳妇吗?你究竟要把我们mǔ_zǐ 折腾到怎样的地步你才满意?”
“什么吸du?母妃,你把话说清楚好不好?”谁想赫娅那里却是一头雾水。
李子怡不禁骂道:“你还要装傻吗?”
“装什么傻?母妃你说清楚啊。”可是赫娅看起来,似乎真的不明白。
符望阁里,嗣音好容易回来,洗手换了衣服,心情甚好地上来抱女儿,见祥儿端了茶点来,问她谷雨哪儿去了,祥儿说:“谷雨姐姐发脾气呢。”
“让她去,自有淑慎收拾她。”嗣音只是这样说,而后抱了女儿搀扶她走路,一边还笑呵呵地对奶娘和祥儿道,“走得更稳了,你们瞧她着急的。”
“主子,您一点也不难过吗?”祥儿放下东西,见嗣音竟是高高兴兴的,忍不住相问,“只怕公主晚上回来,也会难过呢。”
嗣音笑道:“若说难过,该是为和郡王妃的孩子难过,不过我也不愧疚,我并不知道她有身孕,她冒犯羞辱我,我出手教训她也在情理。至于被皇上追究的事,你们觉得这算重吗?”
奶娘和祥儿都摇头,嗣音道:“伤害皇嗣,可是死罪。”
二人一惊,嗣音知道她们心里有了分寸,也不愿再多说,只吩咐诸事小心低调,便打发她们去歇息,她自己带着女儿玩了半天,因见女儿拿不到一个娃娃发脾气哭闹时,她极认真地对初龄道:“娘也不晓得到底该怎么教导你,兴许你将来还有弟弟妹妹,娘这里真是茫然无措的。娘不求你们贤达优秀,只要善良正直,过得幸福,就什么都满足了。我的龄儿,你能明白娘的心意吗?”
初龄静静地听母亲说这句话,她该是不懂的才对,可却是欢喜地笑起来,爬到嗣音怀里去,折腾着凑近母亲,竟是重重地亲了一口。
“乖女儿。”嗣音好生感动,这还是女儿第一次主动亲她,她是否可以理解为,自己和女儿约定了未来?
初龄咿呀呀地笑着,好似是在说话,却没人能懂她的意思,嗣音嗔她道:“小宝贝你几时会开口说话?能不能先喊母妃,不要什么好事都让给你父皇成不成?”
“梁嗣音,你是不是太坏了?”突然一把声音从楼梯那里传来,皇帝竟已换了便服站在那里,正一脸吃醋的模样嗔道,“你怎么不说朕能见到女儿的时间不及你十分之一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把初龄抱过去,小丫头似乎也更喜欢父亲,一入彦琛的怀里就咯咯大笑,淌着口水将父亲一通乱亲。
嗣音没想到皇帝转眼就跟过来了,便顺口说:“臣妾这里闭门思过呢,您跟着就来,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这件事都到这份上了,朕还怕什么?”彦琛已不再如方才那样生气,女儿入怀便化作一片柔软,也无不感慨地说,“朕能做的都做了,往后只看他们mǔ_zǐ 自己的造化。”又心疼而深情地看一眼嗣音,“可惜委屈你了,平白无故替他们扛着过错。”
嗣音莞尔一笑,无不骄傲地说:“哪里替他们扛,臣妾才不愿意呢,臣妾是为皇上分忧,能为您分忧做什么都无怨言。”
“你只会说这些话哄朕,女儿这里就什么都不肯让了。”说着抱起初龄,认真地叫她说,“龄儿跟父皇学,父皇,父皇……”
看着皇帝此刻如孩子一样的笑脸,再想他方才的冷酷,真真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由不得嗣音感慨她是有福气的,大概是这个世上唯一能看全这个皇帝所有情绪的人,既是如此,一点点委屈何足挂齿。
“‘父皇’二字发音多难呀,皇上教丫头说‘爹爹’吧。”嗣音笑。
彦琛一愣,却觉得新鲜,忙转来改口教女儿喊他,可是初龄咿咿呀呀地跟着学了半日,却是一个音都没落在“爹爹”上,气得彦琛轻拍她的屁股说,“笨丫头,要是你先叫娘,父皇就不疼你了。”
初龄似懂了一样,登时大哭起来,再不要彦琛了,一个劲朝嗣音伸手,弄得皇帝手足无措,抱着哄了半日,女儿才总算原谅了他。
嗣音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更是得意。
楼下的人听见这些动静,不由得面面相觑,谁弄得清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才罚了吗?为什么回头皇帝就来哄她们家主子,谷雨那里也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问方永禄缘故。
方总管却只是悠哉地喝口茶说:“就冲你们这闲操心的,杂家也懒得告诉你们,你们也不想想自家主子是哪一个,外头那些事能做数么?而主子又几时计较过外头那些事?”
瞧方永禄这样骄傲,谷雨也安心了,说道:“今儿瞧见贤妃动手要打主子,奴婢心里那个恨,想当年主子就被她捉去羞辱过,一巴掌打完扔出翊坤宫,可她今日打错算盘了,主子不再是随便能叫人欺负的了。”
方永禄也道:“既是知道主子不再随便让人欺负了,你们也该长进,往后遇到什么事都劝着些,今天这事儿也就不该有了。”众人忙答应下,更请方永禄多多指教。
如同方才惩罚梁嗣音的旨意一样,皇帝从翊坤宫出来后旋即去符望阁看梁修容的事也随风四散在宫里,长春宫的秀女们先头才感慨皇帝无情,这会子又被弄得迷茫了,不得不叹服梁嗣音的盛宠,个个私下嘀咕说:“这样子留在宫里,难道真的会如郡王妃说的那样,钟粹宫里的那几个就是我们的未来?”
有消息灵通的便说:“估计咱们这一批是留不下谁的,但是听说皇后那里有意挑选一些指婚到宗室里去,只盼姐妹们都有个好去处,也不白聚这一场。”
如是众人各自都有了心思,也没有谁再期盼留下来后的风光,看着符望阁那位如此高高在上不可动摇,今日也亲眼瞧见她的行事做派,更是无人敢去和她分享皇帝的宠爱,一时秀女气势大减,几位教引嬷嬷也都只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