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二一脚踩死抱着自己小腿的贼人,回身。
“牛肉干可好吃?”
老人犯笑了笑,“好吃。”
杨玄看傻眼了。
这特么!
那一枪他竟然没看清楚是如此出的。
再一想先前那老人犯手指头微动,他脚边的枯草竟然飘飞起来。
卧槽!
我竟然一脚踹翻了这位?
“杀啊!”
贼人再度涌上来。
城头处处告急,那些青壮的加入更多是壮大声势,和贼人几乎是一比一的伤亡比。。
这还是守城的缘故。
如是拉出去野战,杨玄担保同等数目的贼人,只需一个突击,就能击溃这些青壮。
秦简扶着大腿在喘息,他看了杨玄一眼,“正使,老夫先走一步!”
“你儿子的亲事!”杨玄见他面色惨白,就知晓是脱力了。这等时候只需来一个贼人,轻轻推一把,就能推倒秦简。
秦简笑道:“小杨。”
他直起腰。
“娘的!叫正使!”
“小杨,记得回去告诉犬子,老夫尽力了,那女子……不娶也罢!”
秦简持刀冲了上去。
“副使!”
程然须发染红,喊道:“大唐男儿!”
使团众人高呼,“死不旋踵!”
没有人后退半步,每个人都在竭力拼杀。
王众依旧缩在后面,和袁晓面色惨白的看着惨烈的厮杀。
“王侍郎,要破城了!”袁晓转身想跑。
王众拉了他一把,“下面有人。”
城头下面,哪怕是到了这等时候,乌达依旧带着两个护卫站在那里。
他盯住了王众和袁晓,沉声道:“主人令,临战退缩者,杀!”
袁晓喝道:“老夫是南周的官,你等管不着!”
乌达狞笑道:“要不你下来试试?”
临战时,督战队在许多时候比正兵还重要。
没有督战队,一旦前方发生溃逃,顷刻间就是大败的局面。
唐军中也有督战队,一般是由基层军官的副手来担任。副手带着督战队站在最后面,谁畏战不前,斩杀。就算是他的上官如此,也得斩杀。
这才有了大唐jūn_duì 悍不畏死的作风!
王众回身,喊道:“张春秋,你这个贼配军,老夫要让你生死两难!”
在他看来,若是没有张春秋吃空饷,今日的守城大战当能取胜。
一切都是这个贼配军的错!
袁晓双目赤红,“贼配军,老夫要让你一家沦为奴婢!”
张春秋喘息着,肥脸上多了苦笑。
身边副将多处受伤,哽咽道:“如何办?”
张春秋苦笑道:“如今之计,有死而已!”
“敌军上来了。”
城头一处被攻破,乌压压一片贼人冲了上来。
连杨玄都面色一变。
“王侍郎!”
张春秋高呼。
王众冷着脸,“贼配军,你还有何话说?”
张春秋看了他一眼,“小人赴死,只求饶过家人!”
王众冷笑,“且看!”
一把长刀挥舞着,张春秋就这么冲进了贼人之中。
人群中,惨嚎不断传来,让人觉得身处地狱。
鲜血不断飞溅出来。
刀枪在挥舞。
不断有贼人倒下。
“砍中他了!”
“我捅中了狗官!”
但刀光却从未停下。
直至最后一个贼人踉踉跄跄的退后,看着那个杵刀不倒的血人。
“啊!”
贼人被吓得丧胆,竟然自己跳了下去。
血人缓缓回身。
“王侍郎,可否?”
声音虚弱,却异常坚定。
王众浑身哆嗦,觉得小腹发胀,下意识的道:“可!可!”
血人松手,人倒下。
王老二在另一侧砍杀。
“孩子,回来!”
老人犯在招手。
王老二回头,“我要保护郎君!”
“谁?”
“郎君!”王老二指指正在砍杀的杨玄。
老人犯茫然道:“不能撇下他?”
“不能!”
“很麻烦啊!”
长枪骤然一动。
“啊!”
杨玄被惨嚎声惊动,侧身一看。
枪影裹着一个人影在城头不断移动。
所过之处,无人能敌。
城头恍如下了一场血雨。
“卧槽!”
杨玄忍不住骂道:“这老头……竟然是个高手?”
杨玄喊道:“杀啊!”
贼人被这一波杀的胆战心惊,杨玄顺势带着人一阵冲杀,竟然把贼人杀退了。
“退!”
蔡末面色铁青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不能退!”郑赞惶然道:“官兵正在赶来,此刻退却,便是功亏一篑。”
“再不退,他们就要崩溃了。”蔡末突然揪住郑赞的衣襟,咬牙切齿的道:“那个使枪的老头是谁?若非他,方才已经破城了!”
“我也不知。”郑赞说道:“我们该怎么办?”
城头,杨玄走到了血人的身侧,单膝跪下。
血人睁开眼睛,强笑道:“贵使。”
杨玄伸手探探他的脉息,对副将摇摇头,表示这人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张将军。”
血人缓缓动了一下,“贵使了得。”
“你也不错。”
“叶城保住了?”
“保住了。”
“可能追击?”
杨玄摇头,“不能。”
“顺势一击,贼人必然溃败。”
“我等精疲力竭了。”
“是了。”张春秋笑道:“这是南周,不是大唐。”
“你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为何吃空饷?”
“不得不吃。”
“为何?”
“想升迁,就得讨好上官。没钱,就找不到门路。”
“升迁吗?”
“是!我想着此处距离汴京不远,当不会有贼人。可没想到最近却出了一股贼人……”
“是乱民。”
“他们席卷了不少地方。”
“为何不报上去?”
“想报,不敢。”
“为何?”
“地方出了这等事,为了推卸罪责,他们会把我丢出去。我不怕死,却怕家人被牵连。”
“所以你就隐瞒不报?若是爆发出来呢?”
“晚死一日是一日,兴许贼人跑别处去了。”
“明白了。”
张春秋目光缓缓转动,看着侧面的王众,“我的家人……”
他的右手弹动了一下,随即无力垂落。
一声叹息。
那双眸子却不肯闭上。
秦简叹息,“是个好汉子,要不……帮他一把?”
“我很想帮他,可南周这等事越多越好。”杨玄伸手去抹张春秋的眼皮。
眼皮耷拉下来。
松开手。
又弹了回去。
杨玄再抹,依旧如故。
老贼过来看了一眼,“郎君,此人怕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所以不肯闭眼。”
这是肌肉在起作用吧?
杨玄笑了笑。
再抹了一把。
眼皮子依旧滑了回去,那双眼睛突兀的看着杨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