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人宠爱女人时,便是星辰都愿意为她摘取下来。
眼下的不过是官罢了!
而此行的功臣杨玄却孤零零站在那里。
皇帝嘉奖完梁靖,又勉励了几句,最后才发现自己遗漏了杨玄。
“杨卿此行……”
几句套话之后,皇帝问道:“杨卿可想留在长安?”
肯定不想!
但必须要装作是想的模样。
否则你一年轻人一心就想扎根北疆,为啥?
图个啥?
总不能为了大唐你甘愿赴汤蹈火吧?
杨玄的呼吸一紧,双拳紧握,神色挣扎。
随后,呼出那口气。
神色坚毅的道:“陛下,臣,还是想留在北疆,为陛下看守陈州。”
北疆目前没位置给他升官,如此,主动些说出来,还能获取好感。
果然,皇帝龙颜大悦。
随即就丢了个阳武伯爵位,赏十万钱,还给了他一个挂职。
“监察御史!”
皇帝最后开恩,“眼看就是年底,杨卿可留在长安,等待新年大朝会之后再回去。”
“是。”
杨玄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让阿宁回来了。
韩石头送他们出去。
分手时,他饶有深意的看着杨玄,“杨使君莫要以为陛下薄待了你。监察御史虽是虚职,可却有奏疏直送宫中的权力,无需走三省,明白了吗?”
杨玄讶然,行礼,“多谢韩少监提点。”
有人去禀告了皇帝,皇帝笑道:“石头这是觉着朕看重这个年轻人,担心没给他升官,导致这个年轻人生出怨言,所以才提点了他一番。他倒也是好意,希望那个年轻人能记住这个好意,莫要辜负了朕的厚望。”
出宫后,杨玄有些茫然。
“去哪呢?”
“回家啊!”王老二觉得郎君是傻了。
家……女主人不在,那是什么家?
一行人回到了位于陈曲的家中。
“好多灰!”
许久没人住,家里冷冷清清的,到处都有积灰。
洒扫完毕,候到快下衙的时辰,杨玄带着礼物去了皇城外。
时辰一到,官吏们陆陆续续的涌出了皇城。
周遵和同僚一边说话,一边走了出来。
“侍郎,你家女婿在等你。”同僚指指前方。
周遵抬头,板着脸道:“也不知是在北疆惹了什么麻烦,这时候就回了长安。”
同僚笑道:“儿女都是债啊!”
“可不是。”
同僚知趣的走了另一个方向。
“见过丈人。”
近前,杨玄行礼。
“阿宁如何?”
“阿宁在临安,颇为不错。”
“那你为何回来了?”
老丈人没看到闺女,不满意。
“此次……”
杨玄简略说了此行的情况。
“啧!”周遵头痛的道:“虽说此事伱立功,可这等事与你无关,当初就不该去。”
这是老丈人在教他做官的原则。
“此次看似无恙,还立功,可下次呢?”
“是。”
女婿恭谨实际上是没用的,你没本事,越恭谨老丈人就越瞧不上你,越生气。觉得自己当初是眼瞎了,才把闺女嫁给你。
你有本事,略微恭谨些,老丈人就欢喜的不行。
“阳武伯,监察御史,倒也不错。”周遵突然策马去了边上的店铺。
店铺是卖酒水的。
“这是蜀地的酒?”
“是呢!是蜀地的果酒。”掌柜很是恭谨。
“来两斤。”
“好勒!”
周氏应当不缺酒啊!杨玄觉得不对,“丈人,家中莫非不许喝酒?”
丈母娘没那么彪悍吧?
竟然不许老丈人在家喝酒。
周遵没回答,吩咐道:“加水。”
掌柜愕然,“加水……加多少?”
客人的要求就是商家的意愿。
“加……一斤吧!”
啧啧!
果酒本就淡薄,再掺一半水进去,那还是酒?
杨玄觉得自己可以喝五斤屁事儿没有。
到了周氏,周遵带着杨玄去了后院。
周勤正在院子里打拳,看着很慢。
“阿耶!”
“嗯!”
周勤目光转动,看到了他手中的酒坛子,干咳一声,“可是蜀地的果酒?”
“是,买自生意最好的那家。”
可先前那家的生意也就是普通啊!
杨玄觉得老丈人撒谎和喝水似的,自然流畅。
我不及也!
周勤看着杨玄,“你怎地回来了?阿宁呢?”
杨玄把同样的话重复了一遍。
“监察御史,倒也有趣。”周勤的反应和周遵差不多,“你莫要去和梁靖比,那人是皇帝用来搅和朝堂的,就是搅屎棍。对了,此次你对他帮助不小,贵妃那边可有表示?”
杨玄摇头,“我倒是不肯和他们亲近。”
周勤微笑,“面对名利能稳住,不错。”
晚些用饭,周勤叫了在家的三子周新来陪同。
食不言寝不语,吃完饭,一人捧着一杯茶缓缓喝着。
周新很好奇这个姐夫:周宁离家出走的事儿让年轻人们艳羡不已,只恨自己没这个勇气。而且周宁美貌,多少男人为之疯狂。
但最后周宁却找了个普通人出身的杨玄,让周氏不少人震惊之余,也对杨玄这人好奇不已
周新想着试探一番,“姐夫。”
杨玄放下茶杯,“三郎。”
“姐夫在北疆,可觉着辛苦吗?”杨玄本可留在长安,却主动选择去了北疆,这对于世家子来说,就是傻,不识时务。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北疆艰苦也就罢了,还凶险,看不到出头的希望。世家子为官,自然要避开这等地方。
“辛苦自然是辛苦,可男人总得有些抱负。”杨玄知晓周宁对这个阿弟不错,于是随口给他上了一课。
“子泰给他说说。”周勤指指周新,“这竖子最近喜欢和一群狐朋狗友聚会,年轻人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被他阿耶打过几次,依旧执拗。”
杨玄莞尔,“人有许多种活法,吃喝玩乐自然也是一种活法,与朋友呼啸街头也是一种乐子,只是三郎,你仔细回想一番过往,不说长远,就半年前吧!你仔细想想,那些日子你可有印象,可值得回忆?”
周新仔细想想,“好像……记不起来了。”
杨玄也不想长篇大论,“等你老去时,坐在榻上回想自己的一生,就是一片空白。那么三郎,你觉着这一生,可曾虚度?虚度可值得?”
周新有些触动,“可就算是去做事,又能得到什么?”
杨玄指指自己的心脏位置,“人就活数十载,你总得给自己找一个老去后不后悔的活法,不管是什么,哪怕是去种地都好。”
“酒色财气四面墙,多少人被困在其中。你要寻乐子,做事不是乐子?就如同读书,当一个难题摆在你的面前时,你会纠结,可当这个难题被你破解后,你会欢喜,喜不自禁。三郎,做事便是如此,你只看到了过程的艰难,却看不到经过努力成功后的喜悦。”
“酒色财气能直接让你欢喜,但三郎,你是否发现,原先和几个朋友聊天就欢喜,过一阵子,就得一起喝酒才觉着有趣,再后来,你会觉着喝酒没意思,得去青楼才行……”
周新点头,讶然道:“姐夫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过来人。”杨玄笑道:“你去看看那些勋戚,他们如今玩什么?马毬,狩猎,家中聚拢一群狐朋狗友,一群女人,随即乱七八糟的,乃至有去勾搭妇人的,为何?”
这个话题太劲爆了吧!
边上的老仆干咳一声。
周勤摇头,示意无需管。
父子二人饶有兴趣的看着杨玄教导小舅子。
周新摇头。
“只因他们的欲望越来越难满足。”杨玄说道:“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觉得自己活着没什么意思,只想从酒色财气中去寻求慰藉,寻求活着的意义。可酒色财气哪有什么意义。只能不断用酒色来麻痹自己,当酒色也不能满足他们的欲望时,他们就变成了行尸走肉……与兽类无异。”
周新悚然而惊,起身,束手而立,“谨受教。”
周勤对这个说法很有兴趣,“子泰,这是什么说法?”
当然是阈值……杨玄说道:“欲望永无止境。”
周遵见儿子有些神思恍惚,就换了个话题,“子泰以为,若是大唐出兵攻伐南周当如何?”
“看,若是南疆大军单独进攻,开局会势如破竹,不过用不了多久,就会陷入困境。”
“为何?”杨玄的看法和主流看法大相径庭。
“我去过南周, 丈人,那是个不容小觑之地。当亡国的危机来临时,他们会万众一心。”杨玄说道:“若是开战,这便是国战,此等轻敌的看法,我以为极为不妥。若是有机会,我当进言。”
周遵笑了笑,觉得这个看法倒也有趣。
晚些杨玄告辞。
周遵交代道:“杨松成等人与皇帝最近几番暗战,不分胜败。此时梁靖插手朝堂,便是让皇帝多了一条忠犬,杨松成等人会焦头烂额,子泰,你要小心。”
杨玄笑道:“最多是给我下绊子罢了。”
周勤蹙眉,“杨松成当年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最近几年看似修身养性,可骨子里还是那个狠人,莫要轻视。”
“是。”
才将出了周氏没多久。
屠裳说道:“后面有人跟着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