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回来了。
就在最热的季节,他带着数百骑进了长安城。
“越王回来了。”
李晗蹲在铁匠铺里,一边吃胡饼,一边说道:“从你回来后,他就时常给宫中写信。我阿翁说,皇帝有一次在宗室长者聚会时出面,说越王孝顺……”
“他是笑。”卫王随手把锄头坯子丢在边上,“这么说,阿耶许了他回来?”
“对,他刚进城,迎接他的乃是王守。韩石头去洛阳还未归来,王守出面,这便是陛下做给大家看的。”
看看,朕这个孝顺的儿子回来了。
“顺带刺激本王。”
“哎!你若是蠢一些,想来陛下也无需把越王弄回来。”
“本王若是蠢一些,想来他也看不上。”卫王在边上的木盆里搓洗布巾,拧干后抹了抹脸,“他喜欢制衡,本王如今也算是进了朝中,虽说和梁靖不和,可却对手一致,都是对付杨松成等人。
可阿耶却担心本王势大,于是便把老三弄回来制衡本王!”
“啧啧!你这脑子,其实做帝王也不差。”
李晗吃完了胡饼,起身过去,就在卫王搓布巾的木盆里洗洗手,甩甩水,“不过,要想制衡你,也得看越王的实力。如今南疆节度使是杨松成的女婿,和越王也是亲戚。”
卫王默然。
“大王。”一个随从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没见到黄大妹,如释重负,“陛下召见。”
“谁在?”卫王问道。
“越王进宫了。”
“明白了。”
卫王就穿着布衣,冲着后面喊道:“大妹!”
“干啥?”黄大妹在洗衣裳。
“我出去一趟,晚些回来,你想吃什么,我回头去菜场买。”
“买两条鱼吧!”
“好!”
卫王把门虚掩着,独自出去。
天气热,外面的街坊不少。
“李二出门呢!”
“嗯!”
在皇城外,卫王在马车里换了衣裳,随即去求见。
宫中,皇帝难得单独接见人。
“……南疆叛军如今被打的望风而逃,苟延残喘……”
“南周呢?”皇帝问道。
许久未见的越王看着成熟了许多,竟然多了短须。
越王恭谨的道:“南周最近一年老实了许多,据闻国中闹腾的不像话,革新派孙石等人和保守派彭靖等人大打出手,争执不下。”
“党政,历来都是亡国之患!”皇帝轻蔑的道:“年胥想振作,却不知晓制衡的关键所在。什么革新,什么保守,都是帝王的棋子罢了。”
越王垂首,“是。若是阿耶在,南周定然不同。”
这个彩虹屁皇帝受了,惬意的抚须看着他,“此次归来看着成熟了许多,也黑了些。回头好生歇息。”
“是。”
一个内侍进来,“陛下,卫王来了。”
卫王大步进殿,行礼。
“三郎回来了。”皇帝指指越王。
眼中,有些莫名的兴奋。
制衡,又开始了。
天下一盘棋,分解下来,到处都是棋局。
后宫中也是如此,儿孙们也是如此……
会下棋的帝王,不寂寞。
卫王看了越王一眼。
“见过二兄!”越王郑重行礼。
卫王颔首还礼,“嗯!”
还是这般冷漠,可越王知晓这位二兄骨子里的精明,“许久未见,二兄看着清减了些。”
“打铁,瘦了。”卫王澹澹的道。
越王羡慕的道:“我倒是羡慕二兄的身子,强健!”
“你的身子骨,虚!”卫王说道。
越王依旧保持着微笑,“听闻二兄如今在朝堂上很是犀利。”
“要不,你来?”
卫王看着他,毫不掩饰的道:“你既然回来了,那便是想入朝。正好,我想回去打铁。”,他看着皇帝,“阿耶!以后让三郎来吧!”
我,功成身退了!
皇帝的眼中多了一抹冷意,“什么你来他来,都来!”
身边的内侍说道:“陛下,该吃药了。”
越王愕然,“阿耶病了吗?”
“只是保养。”皇帝颔首,“你二人,各自去吧。”
二人告退,一起出去。
越王笑的很亲切,“听闻二兄和那个女子在一起很是亲热,何时诞下麟儿,我也好去庆贺。”
卫王默然。
“大王!”
宫门外,几个官员看似怒不可遏的在等候,见二人出来赶紧行礼。
越王问道:“这是为何?”
一个官员说道:“北疆有消息,节度副使杨玄贩卖……”
“捷报!”
一个军士在两个官员的陪同下来了。
“北疆攻破南归城!”
那个官员嘿嘿一笑,“是啊!攻破了南归城,缴获了许多粮食,可那些粮食却尽皆贩卖了出去,降价三成啊!这是想做什么?收买人心?”
越王看了卫王一眼,“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
卫王默然。
军士闻言怒道:“北疆困苦……”
官员呵斥,“困苦什么?户部每年都会调拨钱粮,老夫看,这是杨玄在邀买人心!”
军士目眦欲裂。
能被派来长安报捷的军士,必然是对杨玄崇拜的无以复加的那种。此刻听闻有人攻击自己敬爱的杨副使,那怒火啊!一下就冲了上来。
这时候什么尊卑,什么规矩,都被军士抛在脑后,他指着官员骂道:“贱狗奴,副使率领我等在北疆浴血奋战,为大唐看护北大门,你等在长安坐享其成,却诽谤副使,呸!”
官员大怒,挽起袖子,“贱人,老夫今日……”
啪!
官员捂着后脑勺,缓缓回头。
卫王就站在他的身后,挥手。
啪!
官员捂着脸,“大王……”
啪!
官员倒在地上嚎叫,“来人!来人呐!”
北疆豪强们的书信被快马送到长安,竟然和先一步出发的捷报同步抵达,可见这一路的疯狂。
这些参与弹劾的官员都是一体的,目标就是把杨玄拉下来。
而卫王是杨玄的靠山……这是他们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