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这话就有些打脸的味道。
杨松成蹙眉,郑远东接着说道:“老夫以为,南疆不靖,乃是将领无能。”
这人,想通过攻击张楚茂来向皇帝献媚!
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郑远东说道:“卫王当初在北疆也曾令异族丧胆,老夫以为,可让卫王掌控南疆,镇压异族!”
殿内越发的安静了。
几个大老相对一视。
左相陈慎说道:“散了吧!”
朱伟看了郑远东一眼,心想此人突然为卫王站队,是什么目的?
卫王呢?
卫王大步走在前方,谁也看不到他的神色。
朱伟想到了上次见到皇帝时,那越来越大的眼泡。
皇帝,老了!
江山是鹿,这头鹿要准备换主人了。
站队!
朱伟恍然大悟,这时一个老友过来,笑道:“这是站队。”
朱伟点头,“早了些,不过,老夫有些好奇,他为何站卫王。”
老友说道:“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越王是杨松成的外孙,支持他,就是主动拜在杨松成的门下,为其走狗。
还有个敬王,据闻是个顽劣的。
“也是!”
郑远东出了皇城,慢条斯理的对小吏说道:“老夫出去看看。”
到了侍郎这个级别,摸鱼就简单了,随便寻个借口,难道谁还敢较真不成?
他一路转悠,在一个小巷子里,进了那家酒肆。
“他可在?”
胡女点头,“在。”
郑远东进了后院。
天气冷,屋檐下弄了个小泥炉,上面架着个陶罐,热气腾腾的,一进来就嗅到了一股子肉香。
“当年我在北疆为斥候,冰天雪地的,唯一的念想便是有一碗肉汤喝,哪怕是腥膻难以下咽的兽类肉汤也好。”
赵三福用勺子搅动了一下肉汤。
郑远东走过来,“王守那边如何?”
“皇帝对他越发不满了。”
“那便是厌弃的前兆。”
“没错,不过,越是这等时候,我就越得要低调。所以,最近我时常出来厮混,犯些小错。”
“掌控镜台,大王的大业,才能更进一步。”
“对了。”赵三福抬头,诧异的道:“你今日怎地开口支持卫王?”
“你的消息倒是不慢。”郑远东蹲下来,伸手在小泥炉边上烤着,眉间舒展,“皇帝老了,最近建言立太子的舆论不少。”
“可他显然不想立太子。”赵三福说道:“对于他而言,太子便是自己的死敌。”
“越王知晓这一点,故而不动声色。”
“他慌什么?若是皇帝今夜驾崩,明日能登基的唯有他!”
“是啊!杨松成等人就盼着皇帝一夜暴毙。可他却活的好好的。你不觉着这个局面太平静了些?”
赵三福一怔,点头道:“你这是想挑拨,假意支持卫王,挑动越王和他斗起来。”
“老夫开了个头,你说,会有多少人会跟着出手站队?这朝堂,可不就热闹了吗?”郑远东笑的惬意,“闹起来,乱起来,一家子杀个你死我活。如此,大王才有机会不是。”
“最好闹成赫连峰那等。”赵三福拍拍脑门,“想多了,想多了。”
“为何不呢?”
赵三福心中一惊,看着微笑的郑远东,“你做了什么?”
“还没做,没人手。所以来寻你帮忙。”
“你说。”
“弄些毒药,最好是那等让人衰弱的毒药,包成一包,丢在宫中某个地方……皇帝必经之路上。”
“有人发现,禀告给韩石头,那条皇帝的忠犬定然会勃然大怒,随即清查……”
郑远东说道:“谁最想杀皇帝?”
“皇后,越王,卫王,敬王……”
“随后,一家子相亲相爱,夫妻和睦,父慈子孝,不好吗?”
“好极了!”
郑远东看看肉汤,“天太冷,给老夫一碗。”
喝了一碗肉汤,借着那股子热劲,郑远东来了一套刀法。
练罢,他说道:“持刀仗剑,横行于边塞,乃是老夫少年时的愿望。虽说如今岁数大了,可这股子劲头依旧在。只等扫清朝堂妖氛,老夫便自请去北疆领兵,驱逐北辽,不让秦国公专美于前!”
大堂那边传来了脚步声,布帘被掀开,赵三福的心腹秦河来了。
“何事?”
赵三福放下碗问道。
秦河目不斜视,“北疆密谍刚传来消息,初冬,秦国公领军,伐内州!”
……
皇帝在梨园中听着韩石头的禀告。
“……郑远东质疑国丈偏袒张楚茂,国丈微怒,郑远东突然话锋一转,赞许北疆不用长安一文钱,却压制住了北辽……”
皇帝顶着额头的手松开,说道:“他这是引子,后续必然有话。”
“陛下……”
韩石头崇敬的目光太真实了,以至于皇帝轻微的愉悦了一下。
身为九五之尊,每日熘须拍马的人多不胜数。
刚开始会觉得飘飘然,觉得自己恍若神灵。
那种凌驾于天下人的感觉,比什么丹药都爽。
但,渐渐的,帝王的阈值就提高了,普通的熘须拍马无法让他感到愉悦,甚至是有些尴尬。
随之而来的便是窥探者,他们试探着,用更为高级的吹捧手段去试探帝王。
帝王龙颜大悦,觉得又找到了人生价值,如此,便重用这些人……
许多所谓的佞臣,实则不过是熘须的手段更高端一些罢了。
而韩石头的手法很简朴,简洁,直指人心。
不说话,就是用那等眼神看一眼皇帝。
无声的马屁,最为动人!
皇帝显然就被打动了。
韩石头输出完毕,继续说道:“郑远东突然建言以卫王统御南疆,威压异族与南周。”
“这是,要站队?”
皇帝不怒不喜,“是了,最近建言立储的臣子不少,甚至宗室也有人说,东宫不可虚悬太久。郑远东这是站了老二!”
韩石头说道:“他的背后是勋戚。”
“勋戚……”
皇帝说道:“郑远东在兵部……朕记得兢兢业业,如此,赏他二十万钱。”
“是。”韩石头没问缘由。
皇帝澹澹的道:“老二的身后,太单薄了些,如何是国丈的对手?”
这是给卫王打气,依旧是权术手段。
“他说了北疆。”韩石头不愿意提及的话题,被皇帝提了出来,“压制北辽?北辽那边内斗正酣,这才给了杨玄可趁之机。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陛下英明。”
另一个管事内侍送上了彩虹屁。
看了韩石头一眼。
韩石头沉稳不语。
如此,这个马屁,咱就当仁不让了!
内侍刚想再拍几句,一个内侍进来,“陛下,镜台有急报。”
皇帝蹙着眉,拿起水杯,看了一眼里面的养生药茶,澹澹的道:“说。”
内侍说道:“初冬,秦国公杨玄出兵,伐内州!”
呯!
水杯砸在地上,药茶飞溅。
殿内,鸦雀无声。
随即,皇帝咆孝声传来。
“逆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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