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赫连通第一次看到杨玄。
双方距离不近,火把照耀下,实则看不清人脸。
但赫连通莫名就有一种感觉:这便是杨玄!
他沉声道:“秦国公好手段。”,同时,他的手在身后摆摆,示意准备突袭。
杨玄新到,麾下疲惫,正是突袭他的好时机。
赫连通眼中迸发出了异彩。
今日,定然要留下他!
所谓名将,便是要在不利中去发现机会。
赫连通便有这等能力,故而才会被长陵重用。
杨玄哈哈一笑,“林骏率军去突袭宁兴,连江王不想着去救援宁兴,却来抄他的老巢,这,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了些?”
江州军中一阵嗡嗡嗡。
炸了!
赫连通不用回身,就知晓身后的将士炸了。
林骏去偷袭宁兴?
难怪王老二率数千骑便能击破德新城。
林雅谋反了!
宁兴此刻如何?
陛下如何?
若是林雅造反成功,咱们在这里和杨玄大打出手算是什么?
好一个杨玄!
赫连通毫不犹豫的道:“熄灭火把,撤!”
这时候没有道理可讲,但凡再晚一刻,他就不用走了。
敌军撤的很快,而且,很缺德的把火把熄灭了。
黑暗中,能不时听到战马和人的惨嚎,这是马失前蹄,或是撞到了一起。
夜色不能阻拦敌军撤离,却能阻拦追兵。
“不必追了。”
杨玄叫住麾下。
这时候去追击,赫连通一个转身,双方纠缠在一起,胜负难料。
如今北疆军手握德新城,辰州就成了瓮中捉鳖,收获巨大啊!
韩纪说道:“泰州到手,整个北疆成了铁桶阵,恭喜国公!”
“恭喜国公!”
众将笑着。
“是啊!”杨玄也有些百感交集。
拿下三州后,整个北疆成了一个向外凸出的铁桶阵,箭头是演州和仓州。
北辽再无对北疆发动大规模攻击的可能和机会。
即便来了,北疆有铁桶阵在手,也能从容应对。
这是从未有过的主动!
“这是国运!”
杨玄坚定的道。
韩纪轻声道:“帝王身系天下,国运,即是天命!”
杨玄回首,夜色中,疲惫的将士们却目光炯炯。
城门大开。
两队骑兵出来,在城外列阵。
一个将领策马过来,大声道:“见过国公。”
“老二呢?”杨玄板着脸问道。
这一次王老二又暴走了,私自突袭德新,不教训一番没法交代。
“二哥在城中。”
“在作甚?”
“城中有人作乱,二哥在镇压!”
“怕不是想躲避责罚吧!”
韩纪阴恻恻的道。
屠裳低声道:“你想坑老二!”
韩纪说道:“老二不该教训一下吗?”
“他还是个孩子!”屠裳说的理直气壮!
“那老夫就还是个年轻人!”
韩纪同样理直气壮。
杨玄澹澹的道:“有人作乱?我去看看!”
“国公,小心危险!”
众人赶紧苦劝。
“当初我曾率军多次突袭,在刀枪中为太平,为陈州觅得生机。德新,我想看看!”
城中,此刻半条街都在厮杀。
“二哥,城破时不少溃兵躲进了百姓家中,咱们人少,没办法仔细搜查。那些溃兵先前带着百姓作乱,如今往仓库去了。”
一个将领满头大汗的禀告道。
王老二骂道:“无用!”
“是!”
将领羞愧低头。
王老二说道:“告知他们,此刻放下兵器还能活!别等老子杀进去了……拿了他们的脑袋换钱!”
肉干最近涨价了,王老二不忿,商家说节度使府出面收购了许多。
王老二回去问刘擎,老刘哄他,说他要吃多少都有,但此事需要保密。
不就是开始储备物资了吗!
想瞒谁啊!
王老二滴咕,但不肯接受免费肉干。
他成亲了,按照怡娘的说法,他得为妻儿考虑,花钱不能大手大脚。
成亲真的不自由啊!
王老二寻杨玄发牢骚,问为何要成亲。
杨玄当时也有些唏嘘,说道:“有生皆苦,苦的令人害怕。那么,就寻个伴来互相取暖,互相慰藉。”
哦!
原来就是寻个伴啊!
王老二理解了,但更迷惑了。
可我一个人过的好生快活,不需要啊!
哎!
成亲后什么都被管着,钱财也不自由。
此次多拿些脑袋换钱,自己私藏一些。
好主意!
王老二眼前一亮,觉得自己的睿智足以点亮这片夜空。
婚后的生活是强大的,竟然把憨实的王老二逼的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藏私房钱。
“降尼玛!”
长街中有人骂道。
“哈哈哈哈!”
那些乱兵和乱民在狂笑。
王老二大怒。
刚想令人进攻。
“国公来了!”
众人回头。
火光把长街照的纤毫毕现,杨玄策马缓缓而来,看着前方的乱象,说道:“十息!不降者,筑京观!”
“是杨狗,不,是秦国公!”
尖叫声刺破了寂静。
铛!
一把长刀落地。
接着,那人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嚎哭道:“小人愿降!”
铛铛铛!
兵器落地的声音络绎不绝。
少顷,当面再无站立之人。
……
杨玄一到,只往那里一站,城中的骚乱顷刻间便平息了。
州廨被清理出来,杨玄随后入驻。
州廨颇为清幽,让杨玄有些诧异,“竟然这般简洁?”
一个降官跟着,赔笑道:“林逆无事就喜欢坐在那里发呆,或是站在屋檐下,阴恻恻的看着外面,故而不好享受。”
“那不是阴恻恻,他也犯不着和你等阴恻恻!”
杨玄走进了值房。
值房中,桉几上还摆放着一张地图,杨玄坐下,“蜡烛!”
乌达点了两根蜡烛,放在桉几两侧。
地图上画了一些线条。
杨玄看到了一根线条从辰州出发,在内州和潭州中间巨大的空隙中越过,进入北疆,随即线条分为两根,一根往桃县去,一根往陈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