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和群臣站在墓道之外看着秦王一个人面对陵寝自言自语。
气氛有些凝重。
当秦王跪拜时,黄维抹了一下眼,唏嘘道:「子泰这孩子是个命苦的。从小吃苦,长大了还得努力打江山,如今快三十了,也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
韩纪嘴角抽搐,身边的罗才低声道:「没有当年的苦难,哪来今日的君临天下?这是命数!
韩纪深以为然。
阿梁和李老二站在母亲身侧,李老二突然抬头问道:「阿娘,阿耶说话祖父听得见吗?」
周宁指着xiōng口。「你祖父在你阿耶的心中,所以,能听见。
许多时候,活人给亡人说的话,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李老二点头,「哦!可你和阿耶我也记着的呀!」
这娃!周宁满头黑线。这时秦王回身走来。「这便结束了?」
礼部的官员们是真的满头黑线。
因为孝敬皇帝是追封,且秦王不是以帝王的身份来祭祀,故而礼仪方面有些麻烦。为了找到能经得住推敲的礼仪,这些官员在故纸堆里熬了数日,可此刻这一切都没用上。
「祭祀不是重心意吗?」王老二嘟囔道。
每年祭祀父母时,王老二都是最简单的。亲自弄几道菜,或是弄个猪头,再弄几杯酒,点几炷香,和父母说半晌话,齐活了。
这一套和秦王的不谋而合。秦王缓缓走了过来,「走。
他没说去哪,周宁带着两个孩子,黄维带着妻儿跟在后面。
一行人往边上的黄氏坟茔而去。
黄氏的坟茔看着很是简单,就一个土包,一块单薄的石碑。
不过坟茔周围却清理的颇为整齐,坟头上的草看着很短,可见前阵子才将修葺过。
「阿姐!」
一看到坟茔,黄维就老泪纵横,跪下嚎哭,「阿姐,我来了,阿弟来看你了!」
秦王站在边上,看着舅父捶xiōng大哭。赵氏带着两个孩子跪下行礼。
石碑有些斑驳,看来不是好石料。
不过,奉仪两个字还算是清晰,反而黄字有些模糊。「······我找到那个孩子了,你心心念念的孩子啊!」黄维嚎哭了许久秦王担心他身体受不住,就劝了一番。
随即祭祀。
秦王亲手上香,上酒,接着要清理坟头和墓碑。有内侍跟着来,被秦泽瞪了一眼。
没见守陵人都待在边上没动?
秦王拿着柴刀,一点点的割着那些枯黄的短草。
他跪在坟头上,一点点挪动,赵氏想去帮忙,黄维拦住她,「让他做。
「外甥马上就是皇帝了!」赵氏低声道。
「皇帝也是娘生的。阿姐为了他,甘愿饮下毒酒。今日他来,便该孝顺亲娘。
清理坟头用了一个多时辰。接着是石碑。
秦王的双手被枯草割出了许多口子,看着血糊糊的。周宁端着装有水的木盆过来,搓洗了布巾,递给秦王。秦王接过布巾,轻轻擦拭着墓碑。
渐渐的,那个黄字越来越清晰,在水的润泽之下,恍若浓墨书就。
他擦洗了几遍,双手鲜血直流,却恍若未觉。秦王双手摸着石碑,鲜血顺着流淌在那些字上。他轻声道:
「阿娘,我来看你了。」蜀地。
自从到了蜀地后,太上皇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美酒,美人,歌舞······就像是穷凶极恶般的在享乐。而皇帝却忙的不可开交。
「他忙着拉拢蜀地大族,忙着收拢各地官员,忙
着拉拢从长安跟来的权贵们。
魏忠举杯喝看一口酒。
他今日没事儿,便来寻黄春辉喝酒。
初冬了,天气冷,黄春辉的肺腑毛病有些发作的意思。黄家在蜀地住的局促,黄春辉待客的地方便是全家人吃饭的饭堂。
酒水还行,黄家虽然落魄了,但酒钱还是有的。
黄春辉咳嗽了几声,喝了一口酒水,这时黄露端着炭盆进来。
「阿耶少喝些。」
黄露把炭盆放在父亲的脚边,对魏忠歉然一笑。
黄春辉说道:「老夫早就该去了,既然不去,可见老天爷不收。那就该吃吃,该喝喝。该怒就骂人,该哭就嚎啕。」
魏忠笑道:「安心,那人不敢再对你动手了。」
「他如今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可以后谁知晓呢!」黄春辉看着儿子,「到时候······若是不妥,还请看护老夫的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