耷拉着眼皮子,大有成为黄春辉第二的张焕感受到了皇帝的目光。
目光越过他,找到了魏忠。
「魏卿以为如何?」
张焕觉得李泌吃错药了,竟然问魏忠。
魏忠的女儿和长安那位交好,且魏忠当年也曾和那位有些交情,故而被李泌猜忌。
魏忠却觉得李泌这是在寻借口弄自己,谨慎的道:「臣最新头脑晕沉,不敢妄言。」
李泌不以为忤,看向右武卫大将军陈潇,「陈卿。」
在落凤坡时,陈潇和右骁卫大将军杨明和的麾下发动了兵变,bī迫李泌处死杨氏兄妹。按理,李泌该把这二人千刀万剐。可一旦杀了二人,随行的jūn_duì 担心他要报复,必然会再度哗变。
故而陈潇和杨明和的境遇反而更好了些。
这不是纵容藩镇和权臣吗……赵三福看着这一幕,心中越发的觉得好笑了。
和李泌的蝇营狗苟相比长安的那位小老弟更为大气磅礴……只是,以后怕是不能叫他小老弟了。
想到这里,赵三福不禁怅然。
陈潇最近胖了些,「陛下,臣以为当谨慎。」
作为一根绳上的蚂蚱,右骁卫大将军杨明和马上为亲密战友辩护,「陛下,蜀道难,不只是对于对手,咱们也难啊!蜀地之外,杨逆派了大军驻守,且修建了堡寨,易守难攻……一旦攻伐不利,长安大军顷刻间便能赶来。到了那时,我军进退两难呐!」
两个bàng槌……张焕心中冷笑。在他看来,就算是不能出击,可也能袭扰。在不断袭扰中,一旦对手露出破绽,便是出击的时机。李泌眼中多了冷意,一腔热血被这番话冻成了冰坨坨。
「陛下无需担心。」郑琦出马劝道:「当初高祖皇帝在关中起兵,很快便席卷了整个关中。杨逆在关中立足未稳,自然难以匹敌……」「是啊!那些大族豪qiáng一旦联手,说实话,实力令人胆寒。」「杨逆自作孽,我等坐观就是了。」
群臣叽叽喳喳的,成功把李泌出兵的念头打消了。
晚些各自散去。
赵三福出了行宫,几番转向,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郑远东正坐在小巷子里的酒肆中。
「老哥看着气度不凡,可是商人?」
酒肆不大,加之身处深巷之中,生意不大好。此刻没生意,掌柜就自己弄了一壶酒,坐在郑远东对面和他说话。
「正是。」郑远东点头。
「如今经商不好。」掌柜摇头。
「为何?」郑远东问道。
「皇帝征税太多,本就没多少收益,这一下,全成他的了。」掌柜牢sāo满腹。一口酒水和下去,砸吧着嘴,觉得水掺少了。
郑远
东笑了笑,「可总得要做不是?」
「是啊!」掌柜怔怔的看着案几上的酒壶,「若是,能换个人就好了。」
「咳咳!」赵三福来了,掌柜赶紧起身招待。
「我二人说说话。」赵三福摆摆手,掌柜知趣的道:「有事说话。」
掌柜出去找人说话,赵三福坐下来,「他想出兵,被止住了。对了,今日朝议你为何不去?」
「你觉着,当下的朝议还有意义吗?」郑远东说道:「连深巷中的酒肆老板都想着能否换个皇帝,让老夫有些茫然。」
「再造大唐是咱们的心愿,可如今长安在大张旗鼓的革新大唐,为此,他不惜与关中大族翻脸。而咱们,却还在蜀地苟且。老郑,咱们的念头,该搁下了。」
「多年的念想,一朝搁下,这人就觉着……前半生都白活了。」「可好歹还有后半生不是?」赵三福举杯「北辽没了,南周没了,关中大族一旦被压下去,老郑,这个局面你我当初可曾想过?」郑远东摇头,「当初你我也就只敢想着能与关中大族抗衡,至于压制他们,过往千年的帝王谁没想过?可但凡出手的,都碰了个头破血流。」
赵三福喝了一口酒水,微微蹙眉,「掺水了,寡淡无味,还发酸。」
「这酒水,可像你我二人?」郑远东笑道:「你我二人这些年也算是志存高远,一朝美梦破灭,雄心壮志寡淡无味。看着长安那位大刀阔斧的做了咱们没敢想之事,心中发酸。」
「老郑,关中局势一旦稳定下来,长安那位定然会准备攻伐蜀地。你我,当何去何从?」赵三福问道。
郑远东拿着酒杯,目光平静,「这个问题老夫想了许久。说实话,投靠长安那位,老夫心中……有些不甘。」
「可若是不投靠……后半生你就只能回家种地。」赵三福玩味的道。
「若是关中联军起势,这大势,又不同了。」郑远东有些犹豫,「老夫最近犹豫再三,觉着,当等关中大局定下来再说。」,他看着赵三福,「你呢?何去何从?」
「我?」赵三福笑道:「镜台是伪帝的狗,我做狗太久了,如今,想做人。」
赵三福起身,微微颔首,往外走去。
他走到了门口,抬头,眯眼看看天空。
一个年轻人冲进了小巷,喊道:「大事件,大事件!」
砰砰砰砰砰砰!
开门的声音不绝于耳。
瞬间,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挤满了人。
有人问道:「是啷个大事件嘛?敢哄老子,回头让你晓得锅儿巴是铁造嘞。」
年轻人喊道:「关中联军被长安的皇帝灭了。」
这个天下,终究要不可抑制的向长安那位靠拢了。
赵三福回身,看着郑远东。
「你呢?何去何从?」
郑远东仰头干了杯中酒。
把酒杯一掷。
「告诉陛下,臣郑远东,愿做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