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若有所思。
太子说道:“阿耶,杨松成都说了当年事,可见阿翁之死和他家有关。”
“自然是有关,不过阿梁,你要记住,帝王手握无上权力的同时,也得警惕自己滥用权力。一旦帝王把律法视为无物,上行下效,下面的官吏们便会践踏律法。故而虽说为父此刻便能令人灭了杨氏,可却忍着。”
“是!”
晚些太子告退,身后两条爱宠一路打闹着跟随。
皇帝看着他出去,笑道:“其实,朕此刻就可以灭了杨氏。只是心中的疑惑无法解开,故而留着他们。”
韩石头说道:“陛下要寻杨氏的把柄易如反掌。”
“但朕需要给阿梁立个规矩,否则,朕担心他把握不住。”
……
“皇帝这是在用软刀子杀人!”
杨新相并未如杨松成认为的那般优柔寡断,在科举的结果出来后,他便令人去各处大族传话。
他在等待着各方的回复。
书房里,烛光幽幽,角落里,香炉上烟气鸟鸟。
杨新相伸手揉揉眉心,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孙岩说道:“他会一步步削弱咱们,但老夫不解,他为何不动手?”
千年杨氏令人羡慕,可内里却藏wū纳垢,若是皇帝要动手,杨新相不觉得他寻不到由头。
“老夫以为,他是在等待时机。”
“什么时机?”
“淳于氏当初曾伏杀那个孽种,那个孽种灭了淳于氏,天下人谁敢置喙?可他却一直留着……”
“证据!”杨新相面sè微变。
“是。那个孽种是想揭开当年的秘密,想为孝敬皇帝平反。在他的眼中……我等家族皆是冢中枯骨,他何时动手都行。”
“他在一步步紧bī,而我等只能在绝望中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对,他便是在折磨我等!”
杨新相深吸一口气,“不能坐以待毙。”
“看那些家族如何回复。若是都愿意……那么,便拼个鱼死网破!”
“远遁呢?”杨新相眯着眼,“早在两年前,老夫便令人去做了些事。”
“南边?”
“不,西边。”
“洛罗。”
“洛罗乃是大国,对大唐一直有野心,可内部乱作一团,无法协力,故而只是令蛮人袭扰西疆。那边对大唐工匠求之若渴,另外,还有大唐地图……”
杨新相冷笑道:“杨氏传承千年,老夫敢说,宫中的舆图都没有家中的jīng准。洛罗获此利器,定然会大喜过望……”
“郎君睿智!”
“只等烽火起,老夫倒要看看那个孽种如何!”杨新相压低了声音,“西边是障眼法,瞒不过那个孽种。老夫真想去的是北面。”
“北面是那个孽种的龙兴之地。”
“有个词,叫做灯下黑!”
……
“有人当年和为父说家国天下,可在世家大族的眼中,所谓天下便是自己的狩猎场。百姓是蝼蚁,jūn_duì 是家奴……在他们的眼中,天下,便是个玩物!”
宫中的夜颇为安静,皇帝和太子站在殿外。
“阿耶,我读史书,常看到那些肉食者为了权力而不顾大局,这是把私利凌驾于国家之上……”
“人心趋利,人性本恶。”皇帝说道:“要想遏制住这等势头,便要褒奖那些大公无私的臣子,严厉惩治那些贪官,庸官。”
“是!”
“当下的官场你如何看?”
太子想了想,“是他们的天下。”
“是啊!所以朕接下来,便是要打破这个局!”
丽妃来了。
“陛下,怡娘那边找到了些东西。”
“哦!”
“阿耶,我也去看看吧!”太子说道。
皇帝犹豫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等事情有结果了再让你知晓。”
等太子告退后,丽妃说道:“其实,让太子知晓并无大碍!”
“朕只是暂时不想让他知晓那些丑恶,令人作恶的丑恶!”
“可迟早也得知道。”
“那是他的祖父。”
……
一间废弃的宫殿内,一个老内侍被两个内侍架着,被拷打的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好地方。
“说!”
怡娘冷冷的道。
皇帝走了进来。
“见过陛下!”众人行礼。
“免礼!”皇帝盯着老内侍,“就是他?”
“陛下,当年此人在武后的身边做事。”怡娘说道:“奴顺着查,查到了他的身上。”
老内侍咳嗽一下,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说道:“那日下午,帝后处置了朝政后准备用饭,有人说今日厨房弄的羊汤美味无比。陛下心动,晚饭便加了羊汤……”
宣德帝贪吃。
“谁说的这话?”皇帝问道。
“武后身边的宦官,王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