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历六十八年春夏之交,在作训基地最初的两三个月中,戴着墨镜的许乐教官和课堂上骄傲的军官学生之间,充斥着对抗敌意,双方的关系并不融洽。
随着许乐在基地里逐渐展现出来他在机甲方面的知识程度,在操场上与两名铁七师军官大杀一场展现出惊人的近战能力,这种关系开始慢慢变化,直至毕业之前那场散伙饭,军官们轮番上前敬酒,才算是真正确定了彼此间的师生关系。
如果仅仅是这般,日后在战场上相遇,这些联邦重点培养的梯队军官们见着他,大抵也只会点点头,行个军礼,问声好罢了,绝不会像此时表现出来的这般敬畏。
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军官生们逐渐发现,这个年纪轻轻的中校军官,竟是联邦机甲第一强者,在卡琪峰顶战胜了李疯子,被元帅大人亲召入伍的牛人……
研制成功mx机甲,掀翻科学院院长,传闻麦德林的死和他有关系呃,国防部长家的未来女婿,国民少女简水儿不清不白的绯闻对象,如此总总,许乐在联邦之中已经绽放过诸多光彩,他的来历背景及履历,已经有了足够多令军官学生们敬佩的理由。
但敬佩不是敬服,更不是敬畏。
军官们佩且服之,直至最后发自内心畏其行其心,真正关键的点是毕业日军演。
那一日,许乐站在被羞辱为废物的军官生们身前,直视杜少卿,逼的这位联邦名将、铁血师长硬是没能发成飙,他带领着众人于寂寞岭清晨军演放手一战,最后潇洒破营,让所有人的骄傲能够继续。
经此一役,作训基地里的受训军官们,无论他们再如何骄傲自负,一旦面对许乐教官的时候,都会变成老老实实的学生,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这大概便是所谓从内心发散的师道尊严感。
他们习惯了教官在课堂上尖酸恶毒的言语攻击和训练场上强悍有力的打击,联想到先前自己几人在会议室里连番痛骂,骂的却是教官……
众人汗水如雨般淌下,渗出纹丝不动的深色军装,如一只被冻僵了的寒蝉,忽然间进入盛夏,却不敢挣动分毫,一如作训基地的当年。
……
……
“好个屁。”许乐沉着脸看着面前几名军官,骂道:“我开了枪,快要被人削死了,怎么好的起来?”
这句话一出口,赫雷等几名军官反而松了一口气,极有脸色的分两列散开,让开一条道路,同时搬了一把椅子,搁在了长桌的面前。
许乐走过赫雷身边的时候,忽然开口说道:“谁是猴子?”
赫雷站的笔挺,一声都不敢吭,虽然他如今已经是一名中校团长,军衔与许乐平齐,职权更远在许乐之上,可是教官训话之时,他哪敢出言反驳?
许乐又在林爱的面前停顿了一下,认真问道:“谁又是泥腿子?”
林爱眼观鼻,鼻观心,观的极其认真而严肃,就像先前那些污言秽语绝对不是从他这名高级技术军官的嘴里说出来的那般。
弥塞留挺着胸膛,紧张地等着教官的质问,不料许乐直接走过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不由有些后怕地轻轻吐了口气。
三人之后,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的花小司微微一笑,看似毫不在意,实则幸灾乐祸之极。
所有人都坐下之后,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房间内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许乐的身份,但看着平日在部队中最嚣张的几名长官都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变成了兔子,他们当然不敢多话,一面紧张听着许乐的训话,一面暗自猜测许乐的身份来历。
“泥腿子?猴子?那是特一军,那是你们的战友。”许乐说道:“三颗沦陷星上,青龙山派了多少人去铺网?他们又死了多少人?他们也是在为联邦奋斗牺牲,难道背后就只值得你们用这样的形容来羞辱?”
酒并没有全醒,许乐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想到夜市里的群殴,先前在会议室门外听到的争执,心情便有些沉重,帝国大敌在前,联邦内部却还有这么多的纷争。总统阁下付出了极大的心血精力和政治魄力,才营造出来大和解的社会基础,可在部队内部,这种基础却显得太过脆弱。
“政治这些东西我不怎么懂,但我只知道一些很简单的道理,在战场上面,要相信自己的战友,首先便必须尊重自己的战友。”
赫雷数人对望一眼,心想教官这就是直接准备开始上政治课了?赶紧坐下,拿子电子记事本认真地进行记录,而花小司则充当了秘书的角色,泡了一杯三叶茶放在了许乐的身前。
“咱们和青龙山之间确实有旧怨,但你们不要忘记,学校哲学课里便曾经讲过,任何事物总要分一个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现在我们的敌人是谁?是帝国人。”
“你们是联邦军官,不是混江湖的黑帮,把恩怨情仇变成夜市里的群殴,你当是在拍连续剧?”
“我不是在做思想工作,我也不会做,我只知道你们这样做很蠢,很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