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到暖阁门口,有女官上来阻拦道:“陛下,产房污秽……”刘寻已不耐烦地将她推开,直入其内,看到苏瑾正斜倚在大迎枕上,头发披着,身上穿着宽松的袍子微微敞着一边,抱着一个娃娃正喂奶,看过去面色虽然有些白,精神却不错,他悬着的心略略放下了些,连忙走上前道:“不是有奶娘么?你不好好休息,折腾什么?”
苏瑾抬头看他笑了下:“这第一口奶我想自己喂么,我们那儿都要求母婴同房,亲自哺乳……而且我这是初乳,奶娘的那些不是,初乳是最珍贵最有营养的。”
刘寻低下头去看那皱巴巴红通通的小孩闭着眼却准确无比用力地shǔn xī 着,小手握着那雪白胸脯,他不由有些看着不顺眼起来,但仍按下心中的醋意道:“怎么这样快?早晨看你还没发动,是伺候的人不够经心?”
苏瑾笑了笑:“之前都说头胎生得慢,又说要生了会疼得非常密非常疼,我看你是大朝,又只是开始疼而已,便让她们不着急,等你下朝了再过来也可以,也没觉得怎么疼……我下地多走了几圈,稳婆就说宫口开齐了,顺势用力孩子就出来了,是个乖孩子,都没让我受苦。”
刘寻心疼地看着她头发上的汗,知道她还是疼的,一边道:“朝会能有什么大事,你太托大了,现在是顺利,若是不顺利呢?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
苏瑾看了他一眼:“看你好像太紧张了,不是觉得能让你少悬心些也好,谁知道这么容易生呢,都还没准备好就出来了,难怪听说有些农妇能在田头生下孩子,可知也不是都这么难生的。”
刘寻哭笑不得,一旁的稳婆已恭敬上前道:“娘娘,得按按肚子排恶露了,孩子还是交给奶娘吧。”
苏瑾低了头看孩子两边都不太吃得出奶了,才有些遗憾地将孩子递给一旁侍立的奶娘,一边交代道:“一会儿还要抱回来和我一屋睡。”稳婆连忙道:“使不得啊娘娘,这初生的孩子,一夜能起来哭好几次,您才生产完,需要好好歇息,否则月子里落下病可不得了。”
苏瑾有些不满道:“这有什么?”
刘寻早使了眼色让奶娘将孩子带下去,一边道:“你先好好休养,奶娘们都是有经验的,再说这孩子出生,大部分时候都在睡觉,哪里认识你呢,你从前身子中过毒的,不比其他人,太医早说了定要趁坐月子的时候,一同调养,连病根儿一块儿拔了,你不要任性,孩子不哭的时候再抱来和你一起便是了。”
苏瑾有些不满,但是看刘寻难得在她面前露出了坚决的态度,也不好再拗,一旁稳婆忙请陛下出去,要替娘娘按肚子排恶露,刘寻看了她们一眼,却有些不满起来,问了句怎么按,然后道:“朕亲自来按。”
稳婆们大惊失色,连忙道此事污秽,刘寻却没有理会她们,将她们赶下去,自己扶着苏瑾站起来,用手从她心口向下按推,苏瑾也并不以此为恶,靠在刘寻身上,由着他一边按推,一边笑道:“我居然也做了母亲了。”
刘寻恼怒道:“就没见过你这么活蹦乱跳的产妇。”
苏瑾笑起来:“也没见过陛下这么比产妇还紧张的丈夫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陛下自己生的呢。”
刘寻哑然,替她徐徐按了一会儿,扶着她上榻,那儿垫着厚厚的白布和干草,刘寻一边替她拢好衣襟一边道:“还是不要走太多,否则zǐ_gōng 会有问题,你这些日子好好乖乖地躺着,别老想着就下床了。”
苏瑾嗯了声,又说:“不过我现在想洗个澡,身上感觉各处都不舒服。”
刘寻一口否决:“不行,所有产科书上都说了月子内不可见风洗浴,热水擦擦便好了。”
苏瑾不以为然:“那些是不对的,用热水淋浴没事的,再说我是自然分娩,没伤口,洗干净了病菌才不会停留在身上。”
刘寻勃然作色:“那是你们那会儿,我们这里不一样,不许就是不许。”
苏瑾叹了口气不和他争辩,心想着一会儿等他走开了,再悄悄让人给自己备热水。刘寻却已备着她这一招,早让人送了热水来,亲手拧了帕子替她洗脸擦身子,苏瑾无奈,只得让他一一擦拭过后,换了套干净的中衣,又将床上被褥重新换了一套,躺下后毕竟是才生产过,很快便沉沉睡着了。
刘寻看着她睡着,出来正颜厉色,先将苏瑾身旁伺候的人统统敲打了一番,将她们不通报的罪名狠狠批了一顿,然后又警示了一番皇后身边诸事一律要请示过他,绝不许由着皇后任性胡来,比如说了不许洗澡,就决不能洗澡,该吃的药一律经心,更不许让小皇子闹着皇后了,一切以凤体为重。
敲打过一轮后,他疾步到了御书房,唤了翰林来拟旨,封皇后所出嫡皇子为太子,赐名佑,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非谢天之佑护,而是那个女子曾经这样多年来的辅佐护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