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德小心的看了脸色正常的朱骏一眼,咽了口吐沫回道:“是沐公爷家的世子吗?恕张某无礼了,皇上正在军中,还不快来陛见。”
那骑士吃了一惊,慌忙跳下马,远远的朝着朱骏和张有德的方向遥拜。
沐小公爷拜了三拜之后,朗声道:“微臣沐剑铭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帝?微臣?眼前的场景既显得熟悉,又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陌生,在电视里,这样的场景无处不在,可是朱骏身处其中,又觉得既揣揣不安,又透着一丝兴奋,这或许是现代人一直所追求的刺激心理吧。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朱骏是皇帝,朱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自称沐剑铭的青年眼巴巴的向自己请罪,朱骏觉得是该站出来说句话了,否则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起…平身吧。”
“吾皇万岁!”
沐剑铭站起身,小心的走到朱骏身边,望了朱骏一眼,却突然顿住了。
被发现了吗?朱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在古代冒充皇帝可是千刀万剐的死罪,就算是张有德认错了人,自己并非是有意冒充也是脱不开的,朱骏开始暗暗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向张有德否认自己是什么皇帝了,就算自己和皇帝长的相像,那些亲近的侍臣也能看出破绽的,这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其实朱骏并不是有意要冒充什么皇帝,只是眼前发生的事实在匪夷所思,他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也只有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当时他只想着尽快离开森林,哪里会顾得了这么多。
“皇上受惊了,这些尽是我们做臣子的罪过,请皇上降罪于臣。”沐剑铭双眼微眯,噙出几滴泪花,匍匐在朱骏脚下滔滔大哭。
朱骏松了口气,看来暂时自己还算是安全的。
可是,自己到底是明朝哪个皇帝呢?朱骏又开始考虑起另外一个问题。
浩荡的队伍拥着朱骏出了森林,便有一匹别致的马车停靠在崎岖的小路上。
朱骏不禁挑起了眉,这辆马车极其精致,雪白的骏马套在车前,撵后是宽绰的明黄罗帏绣成的栊帐,郁巍的车梁精雕细刻。问题就出在这里,这辆车架虽然精巧,却与朱骏所了解到的皇家大气彰显起来却差得远了。
古代皇帝所乘的是六匹马拉的两辆马车,即著名的‘天子驾六’。天子所御驾六,其余副车皆驾四。案《书》称朽索御六马。逸礼《王度记》曰:“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古人最重的是礼,堂堂天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规矩是绝不能破坏的,朱骏开始担心自己所冒充的这个皇帝是否有什么问题了,不出所料的话,也许处在落难的阶段也不一定。
说也奇怪,朱骏虽被人误认为皇帝,倒是乐于将错就错下去,普普通通的研究员身份和遥远的家乡,一时间被抛之脑后,就仿佛一个真实的美梦,虽然荒诞,其中也不时会插入无数的危险,但是总是不愿意有人打扰。
朱骏在锦衣卫指挥使的扶持下坐上马车,车厢内铺着暖黄的靠垫,装饰别致,随着车轱辘的转动,在这崎岖的山石路上行进,倒不显得颠簸。
朱骏半躺在马车内想了半天,基本上认定自己已经穿越了,年代是明朝,人物是明朝的皇帝,但是大明朝整整二百年,其中皇帝就有二十多位,有厉精图强的朱元璋、朱棣,也有中兴守成的朱高炽、朱?樘,更有荒唐的朱祁镇、朱由校。
可是,朱骏到底是哪个皇帝呢?这种事朱骏当然不敢问人,这岂不是不打自招了他的身份有问题吗?
而且,还有一个关乎到朱骏生死的问题,那就是原来的皇帝去哪里了?
朱骏深深的吸了口气,拉开车厢一侧的金丝帘,遥望着远处的深山出神。
浓雾仍然没有散去,天空渐渐亮堂起来,经过了黎明的洗礼,火热的阳光直透云雾,带来了一丝暖意,马车在碎石路上轻轻的颠簸,两旁都是山岭,被各种树木点缀的翠绿。朱骏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将头伸出车窗,埋头观察起车轱辘下的土质来。
北方的土壤因为温度低,分解作用弱,所以土质偏黑。南方的土壤大多呈红色。而朱骏眼下所看到碎石铺杂的土壤却是紫色,这种情况只有西南地区才会有。
这是怎么回事?朱骏骇然失色,他几乎可以肯定,这里并不是北京,而是中国的西南一带。
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了心头,作为一名农业科学院的研究员,朱骏不但精通地质,而且对于简单的历史也知悉一二。
问题的关键是,明朝根本没有哪个皇帝巡视过西南地区,唯一在西南地区呆过一段时间的,只有清军入关之后,逃往广西,最后逃亡缅甸的南明末帝朱由榔。
朱由榔的命运可谓家喻户晓,在南明被清军攻破之后逃亡缅甸,缅王顶住清军的压力不愿交出,之后,缅王的亲弟弟在清军的教唆下发动政变,杀死王兄,并且将永历帝交给吴三桂,最后在云南被人用弓弦勒死。
想及此,朱骏不禁起了一身冷汗,似朱由榔这样身份的亡国之君,自己居然鬼迷心窍的去冒充了他。可惜现在骑虎难下,如果自己和外面的士兵们辩驳自己并非朱由榔,恐怕死的更快,这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