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但问无妨,下官们知无不答。”郡守们纷纷起身拱手,强挤出笑容附和。
杨景文面无表情的翻阅案宗,抬眸道:“景泰郡守土浑何在?”
“下官是景泰郡守土浑,大人有何要问的?”一名臃肿的缅官离座而出,媚笑道。
杨景文脸色一变,拍案道:“七年前景泰郡修建堤坝,你贪污了多少银子?四年前一场缅人与豪强的诉讼,那缅人明显占理,你反而让人将他当堂殴打。新始一年,吾皇奉天监国,为教化万方,传旨各郡建学宫使民习孔孟正道,户部调拨了八千两银子给你,你贪墨了多少?”
一连贯的问题将那土浑的缅官问的发懵,这些虽只是他任景泰郡守以来的冰山一角,却也是隐秘的不能再隐秘的事,大理寺如何会侦知的?他不知道的是,自新始帝监国以来,便有各地锦衣卫密探分赴各郡,藏匿于郡城四处搜集资料,虽然这一年中只有二、三件查有实据,也足够这些缅官吓破胆了。
“启禀大人,下官知错了。”面如土色的土浑慌忙跪下,道:“从前先王主政时修堤坝贪墨了些银两是有的,收受了豪强贿赂胡乱判案也是有的,只是这学宫乃是天朝皇帝陛下主政以来下发的第一道谕旨,下官是绝不敢贸然贪墨的,天子监国以来,各郡沐浴皇恩浩荡,下官更是洗心革面,如何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请大人明察。”
杨景文心里冷笑,缅官与大明的官员倒都是机灵的很,都懂得避重就轻的道理,从前贪墨的银两认了无所谓,毕竟那时候当政的缅王,屎盆子大可以往那断子绝孙的家伙头上扣,君王无道,咱们这些做臣下的做点缺德事还情有可原。但修建学宫之事乃是新始帝摄政以来诏谕各郡要办的第一件大事。就算是打死也是不能认地。
杨景文端起文案上的茶杯吹着茶沫,脸上已冷如寒霜一般,悠悠道:“既然土浑大人不认罪,那么本官便给你点提示好了。”他拿起桌案上一张卷宗,念道:“新始二年三月,陛下诏谕各郡修建学宫,乃调户部纹银八千两分发至景泰郡,景泰郡守土浑偷工减料。从中克扣工匠银钱不算,乃用青竹充巨木,山泥混杂石料,获利三千五百两。土浑大人,本官可没有说错吧?”
“有…不,没有,下官自新皇监国以来,早已洗心革面。请大人明察。”土浑不知道大理寺少卿是如何详细的得知自己底细的,但克扣学宫建造银两的事是绝对不能认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说话反而利落起来,他抬头肃容道:“大人。下官从前虽有不法之事,但学宫乃是皇上教谕万方的恩德。别说偷工减料,就算是贪墨了一文铜钱,那也是断子绝孙烂屁眼的事。”
杨景文哈哈一笑,抚案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他正容向审判肃立地皂吏喝道:“来啊,去取景泰郡的账册来。”
片刻功夫,便有一个皂吏捧来一部半新的账册,杨景文将账册抛到土浑脚下。道:“土浑大人。你睁开眼看看,这里面记着你建学宫的所有用度。可有什么遗漏的吗?”
土浑哆嗦着翻开账册。只看到其中每一笔采购。每一次工薪花费结余都记得清清楚楚明白白。可这账簿与自己私藏地账簿又略有不同。他转念一想。难道是府里地主簿卖了自己?否则大理寺卿如何能够知道地这么多?土浑惊惧交加。早知道如此。这罪认了也就是了。如今被人抓了个现形。还多落上了个瞒报上差地罪名。
“大人。下官知错。下官猪油蒙了心。请大人责罚。”土浑拜伏余地。连声求饶。身畔地郡守们再也坐不住了。心里已经认定大理寺掌握了他们贪赃枉法地证据。纷纷离座伏拜道:“下官也有罪。请大人责罚。”
“来啊。剥去土浑这厮地官服翅帽。他既然贪墨了一文铜钱就是断子绝孙。本官便成全了他。”杨文景大喝一声。丢下案上地签牌:“带人去景泰郡捉拿他地亲族。一并治罪。”
七八个皂吏提着水火棍、锁链呼喝一声制住土浑将其抬走。厅内只回荡着土浑凄厉地惨叫声。郡守兔死狐悲。心惊胆颤地低着头各自想着从前劣迹斑斑地事迹。有人不由得瞄了一眼大理寺少卿桌案上厚厚地卷宗。心里更是没有了侥幸。想来在场地一个也别想跑了。
杨景文长身而起。语气放缓道:“诸位不必惊惧。土浑这厮有错不认。本官才给他判个砍头抄家地小罪。大家都是聪明人。接下来该如何做。诸位想必都不愿步土浑地后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