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前引路,带陈某进宫。”寒冬阁的灯火亮如白昼,数十盏宫灯被小太监们牵引着,低眉顺眼的小太监们八字摆开。小桂子不断的为为殿中盘膝而坐地朱骏斟茶倒水,朱骏穿着一套闲适的长衫,雅致的吹着茶沫,不断的将眼眸瞥向殿外。
一个小太监提着袍子小跑着进来。凑到朱骏的耳畔低声道:“皇上,陈先生来了,就在殿外。”
“传他进来。”朱骏摸着下巴处的胡茬,天地会组织严密,若想控制他,必须得控制总舵主陈永华,这样才能让这些百千里之外地江湖人为自己效力,可是陈永华愿意投靠自己吗?
每个人都有弱点,有的人为建功立业热心不已。有的只想升官发财。有的要名留情史,而这个陈永华他所要的是什么呢?
“在下陈永华参见皇上。”陈永华入殿。不卑不吭的朝朱骏行了个礼。
“是陈先生?今夜朕夜不能寐,想来陈先生也是辗转难眠。来,坐的朕这里来。”朱骏见他的脸色并没有臣服地迹象,甚至连寻常的跪拜之礼都没有行,索性当作没有看见,热情的朝他招手。
陈永华也不客气,大剌剌的盘膝坐在桌几地对面,眼眸扫了朱骏一眼,道:“皇上招在下前来,恐怕不是只谈风月的吧?”
朱骏肃容道:“朕在南洋时常听得陈先生的大名,这南洋的草莽每每说到先生之时都是树立拇指大赞一声佩服,朕当然也想见一见你这个英雄,只是……”朱骏说到这里时不禁摇了摇头:“只是草莽们实在无知的很,竟然错以为陈先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竟不成想,原来是个沽名钓誉的狡诈之徒。”
既然陈永华不上道,朱骏原先礼贤下士的计划也就暂时搁浅,对付这种人,还是先用激将才是,毕竟陈永华算是半个黑社会头目,对义气之类的事恐怕也是极为看重,朱骏打算从这里下手。
陈永华并不上朱骏地当,手指把玩着桌几上地杯盏,轻轻一笑道:“陈某原本就不是什么豪杰,都是江湖上的好汉以讹传讹而已,皇上何必要听信市井之言呢?须知这世上人心隔肚皮,若真有所谓地豪杰,此人不是大善,那么必当是大恶之人。”
“痛快,朕最想听的就是真话,陈先生能够与朕说出这番话来,就已算是豪杰了。”朱骏索性抛除了伪装,在这种人面前,装模作样是没有用地。陈永华能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番话,至少已经证明了他的胆色,不畏强权的人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极小的。
“皇上深夜召陈某来此,可是想和陈某做一个买卖吗?”陈永华已经举起了杯盏,吹着茶沫,气定神闲的抬眸道。
朱骏深望了陈永华一眼,道:“既然陈先生想要敞开天窗说亮话,朕也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朱骏顿了顿,眼眸中闪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朕想要天地会,从天地会的总舵主,到各地的分舵,还有分舵中的每一个成员,朕都要掌握。陈先生,你想要什么?”
陈永华避开朱骏灼热的眸光,道:“陈某要的是延平王和诸位金厦水师将军的性命,一根毫毛都不能少。”
“这个嘛…”朱骏一脸的难色,道:“延平王犯的是谋逆大罪,按大明律该凌迟处死,抄家灭族的。陈先生的要求是否太过分了些?须知陈先生的性命仍然捏在朕的手里呢。”
既然是做买卖,那自然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朱骏迟疑不决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多加些筹码而已。
“延平王对陛下已经没有威胁了,更何况皇上与延平王内讧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不管谁对谁错,对反清的大业恐怕都会有影响,陈某若是皇上,一定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还会将延平王养的好好的。”陈永华捉摸不定的笑道。
朱骏轻笑一声:“好,朕不为难延平王,只不过他再也不能出海都城,王府里也必须由锦衣卫守卫,一举一动都必须受人监视。至于那些将军嘛…”朱骏顿了顿:“朕也不要他们的性命,只不过得先圈禁一些日子。”
“朕的条件已经够优渥了,陈先生,你也该拿出一点诚意出来了吧。”
陈永华肃容道:“天地会在南洋共有四十七个分舵,每舵一百至五百人不一,舵下更有香堂无数,会众良莠不齐,却也无可胜算,陈某愿率天地会上下人等,为皇上效力。”
“好,朕相信陈先生是个信守诺言的人,从明日起,天地会的总舵正式改名为南镇抚司,朕敕陈先生为难镇抚司都指挥使,专管南洋刺探、碟报事务,其他的各分舵、香堂都会有恩旨,每月可按时向户部提取俸银。”
“朕也并非是个没有防备的人,届时朕还会调拨一批北镇抚司的番子进驻南镇抚司,一来可以让你们熟悉一点事务典故,二来这些人也将会成为南镇抚司的一员,大家相互督促。”
陈永华脸色一变,道:“皇上如此相信陈某?不怕陈某有不轨之心吗?”
陈永华原以为皇帝不过是想让自己交出各分舵的名册,以及总舵主的印绶,借以来号令各个分舵。
“朕为什么不相信你,朕并没有让你去对付郑氏,朕只是想让你为反清大业效力而已,朕听说当年清军攻陷同安时,你的父亲在明伦堂自缢而死。难道你会出卖朕,将整个反清的基业毁于一旦,为了私怨而弃水火中的万民于不顾吗?”朱骏笃定的负手站起,抬眸道:“朕不信你是这样的人。”
让陈永华担任南镇抚司指挥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天地会鱼龙混杂,纪律紊乱,若是没有一个有声望,有能力的来担任,恐怕立即就会土崩瓦解,朱骏没有其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