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定国走近宽大的马车,就已看到马车四周侍立着好几个将军、大臣,他的儿子李霄对着马车双手做了个辑,随后转身迎面向他走来,这里不方便叙说私情,父子二人目光一错,李霄低声的喊了句父亲,似乎有什么急事抬步便走,李定国的眸光温和的看着儿子魁梧的身体与自己交错而去,这才肃容走到马车前,朝着车厢前的珠帘拜伏道:“臣李定国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啊?是李爱卿来了?”车厢前的珠帘被人拉开,一身镶金皮甲的朱骏自车厢中钻了出来,在两畔侍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朱骏的脸上神采奕奕,这一仗实在有几分冒险,好在自己所率的援军及时赶到,一旦错过时机,定北军可就交代在此了。如今击溃了吴三桂,南明首当其冲的心腹大患总算解决了,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如何追击逃入山中的溃敌以及活着吴三桂手刃这个大汉奸的问题了。
“咳……”朱骏被车厢外的刺鼻硝烟呛了一口,上前去将李定国扶起,道:“李爱卿快快平身,这一次若不是李爱卿与定北军的将士苦苦支撑,此刻恐怕吴贼还在耀武扬威呢。”
李定国恭谦的道:“皇上过奖了,若无皇上运筹千里之外,定下智计,微臣恐怕还窝在深山里昼伏夜出呢,微臣如何敢贪天之功,不过是效些苦劳罢了。”
朱骏听到李定国说窝在深山里昼伏夜出便想起了后世的游击战术,虽然在此刻还没有形成理论,在李定国手里却颇具雏形。不由得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李爱卿,朕如今还有借助你地地方,来啊,快摆地图上来。”
片刻功夫,便有几个侍卫在空地上摆上了一张长案,案上铺上了水墨勾画的长轴地图。朱骏指了指案上粗糙的地图道:“如今吴军主力灰飞烟灭,逆贼吴三桂虽逃入深山。朕也派了山地营进山搜捕,相信他也逃不了多远,李爱卿,如今云贵二省后防空虚。又群龙无首,正是我大明光复西南二省之时,机不可失啊。”
朱骏说的神采飞扬,云贵虽地处边陲,却是明末战乱中所受战火最少的两个省份。不但拥有大量的汉人人口,而且地形险要,若是占据了那里,不但便于防御,还能狠狠的在西南插上一刀,更是能让天下受满清压迫的汉人知道,大明并没有灭亡。胡汉三虽然走了,也不过是战略转移而已。早晚还是要打回来地。
“李爱卿,你曾在云贵作战。对云贵的地形熟捻,你来看看。我军若长驱直入,该从哪里入黔好?”
一听到光复云贵。周畔的将校文臣们一下子脸色都胀红起来,纷纷聚拢到长案周围,贪婪的看着粗糙地云贵地图。李定国神色一动,深望了朱骏一眼,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了地图上,道:“皇上,微臣斗胆谏言,若要轻取云南,必要黔国公沐天波挂帅,只要沐天波入黔,自然万民依附,区区数万失去了主帅的守军不需王师动一刀一枪,便会放下武器。”
“哦?”朱骏显然不信沐天波有此威信,虽然史书中记载沐家镇守云南三百年,对云南各族都有恩惠,甚至到了明亡之后,还有许多云南土人为其修建生祠,供奉香火者络绎不绝,清廷屡屡不能禁止,最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此事的存在,可是若说沐天波有不动刀兵而取云南的能力,却实在是夸张了一些。
“皇上,云南各族苦清久矣,吴三桂入黔之后,为了扩充兵马,勒令各族土司进献金银,再加上吴三桂所带入云南的兵马大多数是镇守山海关地辽东人,这些人都被许了官职,在云南作威作福,效法八旗的做法在昆明等城的近郊大肆圈地,但又不服者便大肆屠戮,没有任何顾及。如今的云南土人个个思念黔国公的恩德,甚至有许多人在家中偷偷的供奉黔国公一门的塑像日夜膜拜,盼望追随皇上入缅地黔国公有朝一日能够回到云南。如今云贵两省后方空虚,若黔国公挂帅,微臣敢以人头担保,云南一省定然沸腾,不需废一兵一卒,云南便可光复。”
朱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李定国说地并非没有道理。吴三桂为了南征已搬空了云贵两省地大部分兵力。留守地大多都是老弱病残。根本就不足以弹压两省。若是让沐天波挂帅。那么北伐地大军一入云南。得知了消息地云南人定然会欢声雷动。或许真如李定国所说。不需动一刀一兵。便可克复两省。
不经意间。一个念头自朱骏地脑中冒了出来。云南人怀念地是黔国公地恩德。所怀念地却不是大明。如今沐天波是内阁首辅。沐剑铭是神机营指挥使。再加上民心所向。他们有没有发生叛乱地可能?
朱骏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一点。当他稀里糊涂成为这个皇帝地时候从某一种角度上来说就已经和他地臣子产生了对立。帝王与臣子地关系是微妙地。他们既要共存。又要彼此猜疑。对于臣子来说。这是伴君如伴虎。对于帝王来说。这就是功高盖住。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呢?朱骏忍不住打了个颤栗。随后摇了摇头。他实在太多心了。或许周慕白不可以相信、杨嗣德不能相信。但是李定国和沐天波却是他地左膀右臂。如果连他们都不可信。世上就再也没有忠臣了。
“传朕旨意。速速诏令内阁首辅大学士沐天波入定北。全军就地扎营造饭。饭饱之后。协助山地营入山搜索吴逆残余。”朱骏觉得自己疑神疑鬼荒诞地可笑。随即晒笑一声。下达了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