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隆哈哈笑道:“留是不能留的,若是留着,难保不会给咱们暗中下绊子,也不能轻易放了,否则让他们回到武昌之后难免会将许多事抖落出去,届时永历要取汉口易如反掌,咱们兄弟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岂不是给永历做了嫁衣?不若杀之。”
“哼。”一个+东军头目已拍起了桌子:“反清的都是兄弟,咱们攻城时他们也出力不少,杨兄弟这样做难道要忘恩负义吗?”
杨起隆脸色一阵尴尬,之所以要杀这些番子,其实早有打算,什么后患都是假的,只是希望借李来亨的手把永历的人杀了,让李来亨与永历从此真正反目而已,届时李来亨就算是心里摇摆不定,也得铁了心跟着自己干,毕竟他与永历现在是势同水火的,不把李来亨一起拉下水,他可不放心。
李来亨岂能不明白杨起隆的心思,这些年来东征西战不但磨练了他的心志,也同样锻炼出了不少的心机,更何况他最大的心愿是反清,对于这些提供帮助的番子自然也有一定的好感,更不会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来:“李某以为不可杀,如今我们占了汉口,将来还要分兵光复江北,届时定有鞑子前来围剿,若是杀了这些朋友,难保与江南的明军反目,届时若是惹恼了他们,北有鞑子南下而击,南有明军渡江而上凭咱们手里这些斤两怕也无济于事吧,还是好生的款待一番,再将他们送回江南吧。”
杨起隆见李来亨不上当,也只好讪讪的复坐回原位,心里却在思量着如何控制李来亨的事。这个时候,一名裹着白巾的钟三郎头目站了起来:“依兄弟看,咱们既然打下了汉口应该名正言顺的打起旗号,分封爵位,否则有个什么意思?”
+东军的头目们不由得面面相觑,打起旗号封爵位自然是好的,只是在做的夔东军将领其实早就有了爵位当年忠贞营入川与李定国协同作战时,永历便敕封李来亨做了临国公,若是重新分封爵位,自然也就示着夔东军一系与南明正式决裂了,这些还算不得什么,更为重要的是既然要打旗封爵,那么在这之前自然还有一道程序然要做到名正言顺,自然而然的要匆匆拉出一个皇帝出来登基才是。没有皇帝你封个屁爵?
钟三郎香会头目之所以提起这茬,表面上是让兄弟们人人有官做其实不过是暗示杨起隆乃是崇祯皇帝的嫡亲血脉,不若将他拉出来,登基为帝,再行封爵而已。
在座的能混到现在,自然都不是白痴,这点小心眼若是不能看破,恐怕早给人大卸八块了。
至于立杨起隆为帝,夔东军派系的人马自然没多大兴趣。
李来亨轻轻咀了口酒,不动声色的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吧,现下我们立足不稳,以后的事还难说的很,仓促设立官爵,恐怕要让天下人笑话,还是以后再说吧,李某有些醉了,先去歇一歇。”
李来亨起身离座,对于杨起隆他并非没有防备,说到底,双方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汉口刚刚攻陷,就迫不及待要好处,让李来亨很是不喜,干脆回避。
杨起隆面色一阵尴尬,忍住心中的不快,继续招呼道:“李将军身体有佯,咱们继续喝酒。”
杨起隆虽然热络招呼,但是明眼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原先热闹的酒宴颇有些不欢而散的味道,一些头领
告辞,败兴而出。
………………………………………………………………………………………………………………………………………………………………
康熙今晨的兴致原本是极好的,清早便去新军营走了一遭,看了看新军的试炼,只觉得军的战力很是不同凡响,再加上前些日子孝庄太皇太后身子骨逐渐好了起来,可谓是双喜临门,只是,眼前的一份折子却最好的诠释了乐极生悲的道理。
“张振声呢?”康熙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的挤出一句话来:“朝廷下拨了三十万两银子修缮汉口、汉阳两镇的防务,今年交付了数千支火铙和百门火炮让他们拱卫中部门户,他们居然让一伙流寇攻陷了城池,当真是天下奇闻啊,朕修缮防务的银子难道是给人克扣了?还是那些火器都给人私卖了?”
“皇上,根据宪报,张振声与总兵马梦出如今已以身殉国了。”索额图小心翼翼的道,这个消息实在让人始料不及,朝廷一向没有放在眼皮子底下的一伙流寇竟占领了一座最重要的要塞,而且陷落之快,实在令人耸人听闻。
“死了也好。”康熙一脸冷漠的坐回銮椅上:“给予他们家人一些抚恤吧,邸报里也要表彰一番,不管怎么说,现在能以身殉国的汉臣已经不多了。”
“皇上,现在该如善后?汉口乃是江北重要要塞,若是那一伙流寇与明军合流,恐怕……”
“善后?”康熙托着下巴,尽量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这些年来所遭受的打击已经实在太多,他也渐渐的显得更加沉稳了一些:“此事倒有些古怪,流寇窜至汉口,南岸的明军竟没有立即渡江接应,恐怕他们并非是一伙的,若是如此,事情倒好办了一些。”
索额图颌首头:“这倒是真的,根据荆州知府上来的折子,明逆对北岸的行动都采取了漠视的态度,虽然加强了南岸江面的防务,但是并没有渡江的举动,汉口失陷之后,贼军转攻临近的汉阳城,明逆仍然保持了缄默,由此可见,两伙贼寇之间并没有过多的关联。”
康熙神色变得红润了些:“既然如此,那么立即调新军营南下,迅速剿灭流寇,不可贻误。”
“。”索额图打了个千,新军营人数虽然只有三万,却装备的全是最新式的荷兰火铳和火炮,再加上康熙在这里倾注了过多的心血,新军的军饷比之满蒙骑兵还要高上不少,日夜训练,其战力自然不容小觑的。
“东方面如何了?那些倭人可有什么异动。”康熙长出了口气,转而问道。
自倭人迁徙之后,数百万的倭人抵达了辽东极北之地的三姓副都统区,那里千里无一丝一毫的人烟,表面上看是大清的北部疆界,但是由于没有人烟,根本就能有效的管理,而明人如今唆使近百万倭人抵达那里定居,并且设立了北庭都护府,一下子功夫,整个三姓都护府就等于落到了明人和倭人的手里,现在整个辽东南有朝鲜军在鸭绿江南岸设立关防,北有倭人威胁,虽说这些藩国军军力并不怎么样,但也是一种极大的心理威胁,让康熙一直放心不下。
“皇上放心,有康亲王坐镇,想来辽东是安全无虞的。”索额图宽慰道。
康熙点了点头,不由得叹了口气:“国事艰难,朕全靠你们这些个忠臣良将了,所谓打天下易,守天下却是难上加难,朕开始还不明白,可是与现在的局势印证,却是至理名言。”
索额图却没有这么的感叹,其实有一件事他没有说出来,前些日子康亲王杰书又发函来要银饷了,声称再没有银子和粮草,辽东几十万大军都要挨饿,甚至有引发兵变的危险,可是朝廷哪里有粮饷给他们?自动江南沦陷之后,关内是什么都缺,就连皇上的内驽都置办不齐,长江一线的绿营也是催着要粮,京畿的还有十几万张口呢,再加上蒙古草原上准噶尔丹与漠南、漠北王公正在交战,蒙古王公们拼命的请求朝廷派兵援救,康熙一直压着,那些个王公们执意不肯,最后还是与朝廷计量着每年输送一些粮饷器械过去援救。
如今新军营南下平叛,恐怕这些粮秣也是少不得的,只是索额图不敢说出来,至少也要延后几日再说,否则皇上还不准气成什么样呢。…………………………………………………………………………………………………………………………………………………………
几百个北镇抚司的番子登上了小舟,他们原本是潜伏在汉口的,如今却因为助战而被灰溜溜的赶回武昌去,虽说沿路上几个一脸羞愧的夔东军头目一直在解释,但是番子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待所有人登了船,只有汉口的百户柳成仍然在岸上与几个夔东军头目道别。
若是寻常时刻,柳成早就转身走了,哪有道别的兴致,只是想着从几个头目口里探出一点风声,因此才忍着不快,朝着那几个头目拱了拱手:“几位兄弟,+东军与我大明一直休戚相关,说实在的,在下也从来未将你们当过外人,只是在下想问一问,临国公为何突然反目?在下素闻临国公在夔东也是一条汉子,为什么又突然与我们切断联络,擅自行动,又驱逐自家的兄弟?”
几个头目言语闪烁的不知该怎么回答,倒是一个络腮胡子的魁梧汉子跺了跺脚:“柳兄弟,我们也不欺瞒你,这些全是那个杨起隆的主意,临国公也不知是怎么了?哎,反正你们早晚会知道的,不说了。”
几个头目匆匆拱了拱手,请柳成登船,柳成无奈,只好跳上船板,有人解了缆绳,十几艘小舟向着东岸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