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娘神情惶恐,咬着唇怯怯道:“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染了风寒身子不好……太老爷、大娘、二哥,对不住了,别生我的气……。”
“不碍事不碍事,周妈,快拿水来给姑娘漱口。”王金桂急吼吼的,就怕这喷嚏动静太大,损了美娘的花容月貌。
王文渊抹掉脸上的粥渍,咬牙切齿地装风度:“没……事!”
美娘拿起王文渊的碗给他盛粥:“二哥你想吃清淡的,小妹这就给您盛一碗。”
这么脏谁要吃了!
王文渊大惊,赶紧推辞:“不不……长幼有序,这碗先给爷爷罢。”
而王老爷子是粗人,不讲究这么多,再说美娘虽不是他亲孙女,但看着她长大也还是有几分亲近感情,他不嫌弃沾了她唾沫的粥饭。于是等着美娘递上来。
但见美娘捧着碗,秀眉微蹙姿态楚楚可怜:“太老爷,请恕美娘不能给您盛粥。”她又轻咳两声,道:“您身子骨向来硬朗,只是年纪大了须得谨慎些,美娘已经染了风寒,万一由此传给了您,连累您生病吃汤药,那美娘心里是一千一万个过意不去。到时的几个汤药钱可不比这碗粥贵?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儿,您是不会答应的对吧?”
别看王老爷子在江湖闯荡了大半辈子,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实则最怕三样事:一是怕早死的老婆,所以一直没续弦,独自带着王金桂过活;二是怕万贯家财遭子孙败光,是故连一粒烂谷子也舍不得扔,最是悭吝的性子;第三,他怕吃苦药,比起吃药他宁愿挨一刀子!
王老爷子一听可能要吃药,立马如临大敌,连连摆手:“不吃了!来人,给老夫下碗汤面。”
美娘莞尔一笑,把粥碗搁在王文渊眼前:“二哥请用。”
王文渊气得磨牙:“怎的给我,我会染病的!”
“混小子!老夫年纪大了你也年纪大了么?身强力壮的怕什么染病,你妹子那么个可人儿你也嫌弃?吃!不许剩下!”
王文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忍着恶心犯呕的味道,闭上眼端起碗送到嘴边。
美娘抿笑看他,心想今儿早上这一趟总算没白来。大获全胜。
用过饭,王老爷子要去牲口场子看看,王金桂急忙指使王文渊跟着去,屋里就剩美娘陪她。她见美娘腰上系了个流苏穗子的薄荷色香囊,便叫美娘取下来。
王金桂问:“你自己绣的?”
美娘道:“闲来无事做着玩罢了,大娘若喜欢,我明儿给您也做个。”
王金桂见香囊上绣的一只雀鸟栩栩如生,笑道:“我老婆子一个,哪里还像你们小女儿家爱摆弄香的粉的。不过瞧你这针指功夫却比外头的好,这样,我让周妈拿匹秋香色的缎子,你绣个福寿香包送给你爹,顺道再做双鞋,下个月给你爹做寿。”
美娘嗤之以鼻。给她爹做寿?怕是有人想做媒!她想起上回府里请尤思仁的上司同僚吃酒,王金桂居然让她去敬茶!其实侄女拜见叔伯倒也没什么出格的,问题是那个尚书左仆射的老头子一双眼色眯眯盯着她看,坑洼麻子的一张老脸,胡子头发稀稀拉拉,见了就让人恶心。但人家是尚书省里头的大官儿,尤思仁和王家只能当菩萨似的供着,美娘再难受也只得把茶侍奉到他手里。
什么香包什么鞋,说是做给她爹,最后不晓得到了谁手里,成了谁的定情之物!美娘打听过了,那老头子原配死了才两年,小妾就纳了十几房,王金桂正打算把她说去当填房,然后借着这门亲事,为儿子王文渊谋个一官半职。
好个狠毒心思的恶妇!
美娘恨归恨,但她不会傻得当众和王金桂撕破脸,于是微微一笑:“是,我先画几个花样儿给大娘您瞧瞧,挑个好的再绣。”
王金桂舒坦极了,她最喜欢养漂亮又温顺还没脑子的绵羊。
美娘准备回屋了,这时周妈进来道:“太太,锦绣庄派人送了几匹新花色的缎子过来,请您和姑娘去挑呢。还有,来的人说上回姑娘在他们那儿裁的衣裳做好了,但是今天忘了一并送来,改天再亲自送上门。”
美娘闻言脸色忽然有些苍白。王金桂没发现她的异样,嗤道:“拿花样没忘,送衣裳却忘了,当我不晓得这些铺子耍得什么把戏,哼。”
美娘挤出一抹笑:“大娘,锦绣庄一向生意好,许是真的忙忘了。反正我也正好想要些新绣样,干脆就去绣庄一趟,顺道把衣裳取回来。”
“你就是忒好性子!”王金桂数落她一句,还是应了,“去吧,别耽搁太久,下午琴师要来。”
美娘诺诺答允,回院子换了身衣裳,带着黄莺乘了顶软轿就离开了。
锦绣庄在两条大街以外,是京里裁衣裳裁得最好的铺子,只跟权贵富家打交道。王金桂爱在这里挥金如土,无非是想彰显自家也算豪门,殊不知别人只拿她当冤大头宰,空落得满身笑话罢了。
到了锦绣庄尤美娘下轿,拿白绢扇子遮着脸进去,铺子掌柜正跟客人说话,见到她立马撇下熟客迎过来,作揖道:“小姐您可来了,快里边儿请。”
口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黄莺你在这儿等,我进去挑几个绣样。”
美娘没要丫鬟跟随,只身随着掌柜进了里屋。别看锦绣庄外头看着不大,进了里屋穿过拱门,却是九曲回廊庭院幽深,一路走着过去,到尽头是座单独的小阁楼,飞檐雕花、精巧雅致。
掌柜的在此就止步了,只是推开门请美娘进去:“爷在里面。”
美娘揪着裙子,咬咬牙跨进屋子,霎时背后哐嘡一声,掌柜把门从外关上了。
一阵儿旋风掠过似的,从暗处钻出一人,从后面把美娘搂住。
“我的娇娇,想爷了么?”
美娘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吞了舌头,腰间汗巾也扯掉了,石榴裙松垮垮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