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平最近很头疼。w
又是年关将近,儿子也快满周岁了,应该取个正儿八经的大名,最好是一出口就能震住人的那种。他的小崽子,必须有个惊天动地威风凛凛的好名字,比如霸天、枭世、傲雄……
谢安平自认为想的名字很好,但在这件事上,一家人的看法迥然不同。
美娘翻他个白眼:“什么霸不霸的,我不喜欢儿子以后像你一样是个霸王!”
谢安平敢怒不敢言,小声嘀咕:“爷什么时候是霸王了……。”
美娘斜睨他:“您不是,您没有横行霸道,您也没有强抢良家妇女。”
……怕了你了还不行么?!别翻旧账啊!
“嘿嘿,”谢安平搓着手谄笑讨好,“那你替儿子取个名,爷都听你的。”
美娘凝眉沉思须臾,忽然莞尔一笑:“都说贱名好养活,干脆叫狗蛋。”
狗蛋……
谢安平顿时咆哮:“爷的儿子怎么能叫狗蛋!传出去笑死人啊!”
美娘眯起眼:“不是你说都听我的?嗯?”
谢安平像只被霜打恹的茄子,一瞬间耷拉下眉梢眼角,诺诺道:“是听你的……但这名字也太难听了,换一个成不?”
“那就大牛、水生,随便你挑一个。”美娘不耐烦吐出几个乡下名字,抱起睡着的儿子走向摇篮,看样子不打算再睬谢安平。
谢安平尚且沉浸在“爷的一世英名都要被儿子大名毁掉”的悲痛当中,但见美娘宽衣解带上了床,登时两眼放光跟了上去。
他张开双臂拥住她:“娇娇,起名字的事不急,咱们慢慢商量——”
慢慢在床上商量。
“谁说不急?”美娘摆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伸手推开他,“下个月大胡子要来吃儿子的周岁酒,如果让他知道了小家伙还没取名,你猜他会不会乐意代劳?”
谢安平一想到霍青城那个土匪岳父就寒毛直竖,冷不禁背脊抖了抖。
千万不能让儿子叫什么谢漕帮谢土匪谢大王啊!
“所以,”美娘趁着他吓呆了把他推下床,噙笑道:“爷还是先把儿子的名字取好了再睡吧,图个安心嘛。”
倏。幔帐拉下,美娘兀自歇了。
谢安平唉声叹气去了书房,翻出古集找名字,咬着笔杆子愁眉不展。
美娘一夜好梦。
谢安平想不出好名字,美娘就不许他上床睡觉,这都快把小侯爷熬死了。反观美娘却一副“无人打扰睡饱吃好容光焕发”的模样,甚至还有闲暇写诗画画。
黄莺穿着件桃红色的小袄子,端着盘盏进房,拍了拍身上的雪:“小姐的手冷不冷?来吃碗甜酒酿暖暖吧。”
美娘搁笔往手心里呵了口气,捧起热乎乎的碗,连眉心也徐徐舒展开来。黄莺帮她收拾桌子上的字画,便问:“您还没想好给小少爷取什么名儿吗?”
美娘小口吸着酒酿摇头:“还没定。”
“哎,要是大少爷在就好了,他读那么多书,取个好名字还不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黄莺叹息一声,随即出去了。
美娘突然没了胃口,放下碗推开窗户,望着外面洋洋洒洒落下的雪花,心想尤文扬如今到底身在何方?
阔别四年,她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偌大的京城,只有谢安平跟她相依为命。他们的亲人,都在哪儿啊?
虽然谢安平还是没能想出令美娘心满意足的名字,但美娘破例恩准他回房睡觉,喜得他手舞足蹈活蹦乱跳。
好不容易才得到娘子大人招幸的谢安平不敢得意忘形,所以只是在房外蹦跶了一会儿便沉眉敛目地走进屋,端正坐下。目不斜视如正人君子。
只有他知道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动得多么厉害,噗通噗通就快飞出嗓子眼儿了!
小家伙被黄莺抱去隔壁挨着睡了,美娘卸了头面走过来,看见谢安平规规矩矩坐在那里,自然而然就抱住他胳膊:“问你个事儿。”
谢安平眼角一跳:“说。”
现在动手动脚会不会被娇娇挠死啊?毕竟无功不受禄,他连名字都还没想好呢!
“你名字是谁取的?”
谢安平没料到她是问这个,有些愕然:“唔……应该是爷爷取的。你问这个干嘛?”
美娘歪头靠上他肩膀:“安平、安青,你们这辈儿是安字辈吧?那下一辈的字是什么?想来想去也懒得想,不如就按字辈给儿子随便取一个得了。”
“那怎么行!”谢安平努努嘴,“取名是一辈子的大事,哪儿能敷衍了事,名字取得好运道就好,你看爷,安平平安,就是有化险为夷永保平安的本事。你再看王文渊,听着有点学识渊博的意思,却是自己挖了个大坑跳下去,万丈深渊永不翻身了。所以啊,取名不怕麻烦,必须精挑细选,大不了就先喊狗蛋儿呗,等开蒙了再说,还有好几年时间呢。”
“呵!你还当真了!”美娘被他逗乐了,嗔笑着捶他一下,“我说你成心的吧?把自己往天上夸,逮着王文渊就使劲儿往脚底踩,他的名字是尤老爷取的,我的也是,你瞧不起王文渊也就是看不上我!”